事业批病美人又在装娇吗(150)

作者:张参差 阅读记录

摊位老板特别适时的搭腔:“公子待小哥儿真好。”

纪满月没心没肺地应承:“可不是么,宝贝徒弟就这么一个,提前领略带孩子的酸甜苦辣。”

厉怜继续不动声色的眼花。师父温柔的用心和与老板的对话,又被他脑子迅速润色好几层,眼眶也酸了。

半大不大的孩子,容不得自己当街哭鼻子,索性岔话:“师父,你的取字,有什么讲究吗?”

卿如。

是血月的养父纪远川送他去师门学艺时告诉他的,说是老早就想好了——卿看流霜映山河,如怜草落肃人间。

一直以来,满月都以为这是养父告诫他存一颗万物大同的慈悲之心。

而今得知萧玉与熙王的过往……

熙王取字流霜,“草落肃”分明就是“萧”字。

这是萧玉怀着满腔的思念,把她的姓和熙王的字揉在一起。就连纪满月这名字,都是取“流霜”的月亮之意。

再往深想,养父若非知道当年一别便可能再无相见时,何须提早告知?

细思,一切都让满月心惊胆战。

厉怜见他不说话,试探道:“师父?”

满月回神,笑着随口胡诌道:“卿临皎皎月正弥,如弓满弦盈复亏。月满而亏,损极复盈,更迭正道罢了。”

就这么把厉怜给糊弄过去了。

那老板在一边看着,见厉怜左挑右挑也挑不出个所以然,便从个小布袋子里拿出两颗珠子,一颗玛瑙,润红盈实,另一颗还是白玉珠,比上次的更细糯。

“哟,老板还藏了更好的。”满月笑。

老板道:“这是私留的,本来不想卖,上回小哥儿拿一颗白玉了,这次不如要个红的?”

厉怜看那两颗珠子,又看看满月,道:“师父,我还要白的,”满月刚要应下,就听厉怜继续道,“红珠如月沁血,从前我不明白你为何突然不喜欢红衣裳,如今明白了。”

满月一怔,隧而无奈笑了笑——你的明白可能跟我的心思不是一码事。

但他当然不会跟厉怜多说什么,伸手抚了抚少年的发顶。

这回满月给银子,特意多给了,说是请老板喝过年酒。那老板又是如何都不肯收。

满月道:“老板为何这般执意?”

老板左右看看,见四下没什么不妥,从货柜底下拿出收银的钱匣子。匣子是个木头盒,四面不透风,看不见里面有多少钱,上面只挖了能把银两放进去的小口子,盖上落着锁。

像个只进不出的存钱盒。

“快日落了,”老板看天色,“钥匙在看市手里,一会儿他们就会逐个摊子开锁拿钱,从不过夜,低则三成,高时会抽五成去,视乎当日的生意好坏。所以……公子的钱,也不必浪费给他们。”

满月皱眉,阶梯抽成,当日清算,倒是会整。

厉怜悄悄道:“老板别把钱放匣子里不就得了?”

老板苦笑:“他们会抽冷子的搜,若是搜出来,后面三天我卖东西的钱就都要给他们了。”

这还是天子脚下吗?

满月没多问,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眼见为实。白玉珠子给厉怜,环视一周,见玉摊子斜向里有间茶棚,拍着厉怜道:“走,喝碗热茶去。”

师徒二人坐定,满月要了一壶茶。厉怜擦杯子倒茶,又凿吧道:“师父真的答应四年后亲自给我行冠礼吗?”

满月心思没在,“嗯”了一声,一边伸手拿杯子,一边抬眼见看周围摊位。

手刚触及杯子,厉怜突然一把又将茶杯拿起来,茶水泼在地上,皱眉道:“老板,这是只豁口碗!”说着,起身去找老板换了一只囫囵的来。

满月这才回神,笑道:“没那么多讲究。”

他说着,看那旁边的小吃摊儿,卖各种煎炸小食,花样儿可多了。

可那摊主,却不大在乎生意的模样,这时候街上人不少,小吃摊位都吆喝客人,这摊主倒好,往小板凳上一坐——爱买不买。

满月细细打量他,突然就笑了,打发厉怜去买一份小吃。

三个铜板买来满满一纸包。

厉怜捧回来嘟囔着:“这么给……能挣钱么……”

满月抬眼与摊主目光一触,对方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纪满月嘴角透出点浅淡的笑,敲着桌子边哼哼歌:“苏武老头卖豆腐,卖的不够本,回家赖媳妇儿,媳妇儿说不赖我,赖你给得多……(※)”

调子歪七扭八的,却说不出的滑稽上口。

厉怜看他:这唱得是啥?

满月继续笑吟吟的看那汉子,他唱的声音不小,这般距离,对方肯定听见了,那人没发脾气,也依旧没拾他的茬儿。只是从嘴角挤出点笑意来。

“师父干嘛招人家?”厉怜实在看不过他这招欠师父的行径。这一刻突然觉得,好像自己更持重一点。

“自己人。”满月高深一笑,扔块炸豆腐进嘴里,表情舒展开——味道还真不错。

厉怜正待再问,就见整条街上的小商贩陆续紧张起来。

紧张气氛如同一层浪涛自街头推送而来。源头,是四五个汉子。他们在每个摊位面前停留片刻,自木匣子里取出银子铜板,收进大钱袋子。

还时不时多拿出些,往自己怀里揣。

满月看得来气,厉怜更是火气要冲上脑门子,眼看就要窜起来。

“稍安勿躁。”满月手押在少年腕子上。

一碗茶没喝完,几个汉子就已经到近前了。其中一人指着那卖炸物的小吃摊主:“大哥,前几日听说来了新摊,咱们一直没碰上,就是他。”

被称大哥那主儿向小弟使个眼色,小跟班儿瞬间会意,几步上前,一把掀了摊位上的盖帘。

刚炸好正沥着油的炸豆腐、糖包子、豆皮卷儿,翻撒一地。

看市骤然发难,近前的摊贩冷眼旁观,行人们站得远远的看,无人上前。

小吃摊主当然顿时就急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是何人,怎么当街抢砸!”

官话不标准,带着点不知是哪块犄角旮旯的口音。

看市跟班儿哂笑:“一道有一道的规矩,你想在这儿挣钱,不报备,又数次避开我们,今儿哥几个就是特意来堵你的,”他上下打量摊主,“外乡人?念你头一次,年前的收益咱们二八分,你二我们八,年后另算。”

吃食摊位的利润不比旁的,二八分,这小摊子不仅相当于年前白干,八成还要倒贴钱。对方显然是要给他个杀威棒。

摊主当然不乐意了,环视一周,见周围商贩、路人神色各异地看他,冷哼道:“被宰得习惯了,才生出这么逆来顺受的奴性,”他声音又高了几分,“天子脚下,谁容你们这般放肆!报备?你们是官家吗?”

依旧带着口音,但正气凛然,让人听得心头一震。

看市们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夸张得让人听着就想大耳瓜子抡圆了扇。

人肚里的文墨、遇过的事儿、内心的涵养,都能通过举手投足、言语谈吐不经意地透露出来。

看市跟班儿鄙视道:“贱民,送你去见阎王老子,你问他,哥儿几个是不是官家吧!”

厉怜眼看一群人虎视眈眈围困一个穷买卖,又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

满月抄手拉他,居然没拉住。

纪满月“咳”了一声,刚要起身把这傻小子拉回来。

就见斜向里闪来一人,在厉怜肩头一拨,不着痕迹地把少年稳住了。

厉怜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又被按着坐下了,满眼惊骇抬脸看:“司……师公,你怎么来了?”

司慎言穿着便装,墨色的长袍很不打眼。他也随着坐下,看桌上就两只杯子,抬手拎茶壶,往满月杯里倒半杯温茶,端起来一饮而进,这才舒出口气,挑着眉毛问厉怜:“本事大了?你师父都要拽不住你了。”

厉怜刚才火气冲脑门子,这会儿静下来才想起师父说那摊主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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