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批病美人又在装娇吗(200)

作者:张参差 阅读记录

萧玉抬手,将那滴眼泪抹去了:若如初见,若先见你,若有来生……

愿你,不在帝王家,不为情落泪。

第148章 奈何桥边

竞咸帝一直抱着萧玉。

夕阳透过窗打进屋里, 飞扬的尘埃围绕在二人身侧,反射着微末的光,静又缓。这无数的光粒, 好像是萧玉迸散的灵魂。

她在阳光最温柔得时刻, 在爱她的人怀里, 随着晚霞一起消散了。

竞咸帝允了萧玉最后的请求, 当即下旨:祁王里通外族证据确凿,赐鸩酒;贵妃娘娘三日后焚化。

传旨监刑太监即刻去了祁王府, 可不大会儿工夫又惊惶地回来了——祁王府上没人。

散朝后,王爷趁乱跑了!

可是,被圈禁的王爷, 怎么可能在重重守卫的眼皮子底下跑了呢?

更不可能轻易跑出城去。

满月郑重道:“父皇,”他声音很轻, 叫了人就没再说话,直到竞咸帝抬眼看他, 他才继续,“父皇要防备祁王与私军里应外合。城内搜捕祁王, 还可搜捕一名叫魏鸣的谋事,另外, 内侍庭和禁军……也要防一防。”

搞不清刚才匆匆一面的祁王到底是真是假, 索性两个一起搜。

竞咸帝一时无语, 他有点迟钝,心底满是悲意。

只是世人皆可悲得丧失理智,唯独皇上一人不配如此。

他收敛心思,将萧玉放平在软塌上, 扯过毛毯帮她盖好, 就像她只是睡着了, 然后站直身子,沉吟片刻,道:“传令下去,画影图形搜捕反王和魏鸣,同时调西嘉兰关一半守军回防,令城关谨防私军攻城。”

三道指令传下片刻,皇上和纪满月还不及下观景楼,便有一骑军报绝尘而来,火急火燎地和玉娘娘抢风头——大批私军,在江平郡城门压境。

粗略统计,有十万人。

领兵的,正是祁王瑞风营曾经的副统领,付有义。

付有义手持着加盖假印信的通关文书,言说都城内有秘密要务,一路过关,居然格外顺利,自帝魁道至江平郡,没有人看出其中有假。

直到江平郡城门下,才被破功了。

江平郡,是都城外的第一道关,想通江平城门,除了文书,还需要一道缘来令。

这令是由皇上在随意是什么纸上御笔亲书一个字,然后将纸一撕两开,分别放入两个信封里,用火漆封好,一封放在守城将领手里,另一封则交予要通关的领兵人手里。二人见面,拆封一对,只要严丝合缝,就能过关。

缘来令没有固定的样子,用一次便会被作废,是以别看简陋,仿制极难。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个随意又特殊的令,叛军被拦下了。

竞咸帝本来就大恸难舒,一听叛军居然轻易蒙混过关到眼皮子底下了,拍案而起:“把纪烨给我绑到都城城关上去,朕倒要看看,祁王叔还要不要这个儿子!只要叛军敢攻城,朕便亲自送纪烨上路!”

话说出来,还没在传事官耳朵眼儿里捂热乎呢,第二道加急军报又到了——付有义带兵攻城。

“混账!”皇上暴怒,转头往楼下走,“你跟朕一起,”他指着纪满月,又向传令官道,“十万叛军,程方守不住,让丰年点兵将准备守城。”

程方是江平郡的守将,手下兵士不过三万。面对突发而至的十万私军,不嘬牙花子才怪呢。

虽然还没闹到兵临城下,但城里也已经静街了,百姓无事暂时不得出,家家户户关门闭户。

都城城关前,纪烨被吊在城头。

祁王世子本来就生得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加上被关着好些天,过得太清苦,变得更憔悴了。吊在冷风里一吹,人直打转,跟个纸糊的假人似的。

陛下戎装上城。

“你父如今藏身何处?”竞咸帝凛声道。

纪烨无神的双眼垂下,居高而下地看皇上,嘴角扯出点笑:“陛下,臣跟个姑娘打赌,谁也没输……”

皇上不明所以,皱着眉头以为他失心疯,死到临头还提姑娘。

满月却一听就明白了,将纪烨与陶湘打赌的事情说了,那二人统一战线地觉得,真要祁王抉择,他会要天下大权不要儿子。

眼看事态发展至今,二人心照未宣地一语成谶,真的都赌赢了。

皇上冷哼笑道:“既然如此,便让你那混账父王,求仁得仁!”

他说着,抽过一张弓,搭箭拉满,正对纪烨的颈嗓。

距离很近,只要放弦,纪烨非要一箭封喉。

“陛下,陛下息怒,”说话这人是黄琉,黄大人站得近,看得出皇上眨眼功夫就要动手,冲出来阻拦道,“陛下,若是杀了世子,事情便真的半分转还余地都没有了。”

说完,俯身便拜。

身后大臣们随之跪下。

放眼望城上,眨眼的功夫,跪倒了九成。

竞咸帝眸子扫过诸臣,喜怒莫测,最后落在满月脸上:“你不劝朕吗?”

满月身子微躬,目光也洒向跪了一地的重臣:“事到如今,难道还要与反贼和谈不成?”

他看向纪烨,他与祁王世子实在算不得有什么仇怨,只不过,居位安职,纪烨一条性命与兵临城下,尸堆成山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再者说,祁王不可能不知道儿子在皇上手里,他若是能因此被要挟,压根就不会调动私军压境城下。

他早就认可了儿子将是被皇上祭旗的命。

皇上冷哼一声:“正是如此。”

眼看他将弓弦盈满。

“父皇且慢。”满月又道。

竞咸帝神色明显带出一丝不悦,不明白满月前后矛盾的言行是何用意。

满月沉声道:“世子的性命或许有一人在乎。”

他侧身向一名士兵吩咐,那士兵领命下去,不大一会儿功夫,带来一个女子。

女子的身形很单薄,穿着囚服,看就是从囚牢里提出来的。

在场的人极少有人认识她,面面相觑。

可纪烨一见,破口怒骂道:“纪满月,你卑鄙!别为难她!”

女子正是陶湘。

陶湘见纪烨被吊在城上,急切地向他冲过来,又被身边押解的兵士拽住。

皇上不知这二人的关系,但也隐约看出端倪,正待说话,陶湘先开口了:“世子心底不是厌弃王爷追名逐利,甚至恨他吗?”

怎地此时能翻覆报复他的野心,你又手下留情了?

纪烨一时不知该如何答,片刻才道:“可能……因为他终归是我父,我不得他心一辈子,横竖是死,临了临了,索性逆了天下,顺他一次,”他深深地看了陶湘一眼,“湘儿啊,奈何桥边,七八十载我也等着你,欠的一杯合卺酒,只得用孟婆汤代替了。”

听他这样说,满月即刻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纪烨被吊得太高了,满月尚来不及做什么,就见纪烨嘴角已经有一行浓浓的鲜血淌下,接着,他难以自抑地抽出,像是被呛到了,张嘴一大口的浓稠的血吐出来,滩落在城上。细看里面分明裹着一大截舌头。

纪烨根本就不给旁人威胁陶湘的机会。

满月震惊于这纨绔的专情,一跃而起,将绳子割断,带着纪烨自高处落于城头。

咬舌自尽,其实很难做到即刻便死。大部分人只会先疼晕过去,而后无人施救才会死,死因是失血过多或窒息。

纪烨嘴里剩下的半截舌根,止不住痉挛,压迫了整条气管。满月想掰开他的嘴,纪烨却已经意识不清,牙关紧闭,唇缝和鼻腔里,又呛出大量的浓稠血液。

满月自问,以他行针的本事,能拖延纪烨一时半刻的性命,然后呢?

于人是煎熬,于事情的本身,全无助益。

纪满月终是不忍心再看他这般下去,借着手掌掠过他胸口的功夫,震断了他的心脉,给他一个痛快。

竞咸帝漠然观之,见纪烨断气了,才道:“没看出来是个有骨气的情种,可惜,没有个好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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