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批病美人又在装娇吗(45)

作者:张参差 阅读记录

偏殿灯火明亮,二人这才看清彼此。

司阁主从未有过的狼狈,靴底焦了,一袭白衣,风流全无,袍角袖子全烂了,脸也蹭花了,还汗涔涔的,星点汗迹落在鬓边没干。好在他头发束着,不然可能还要来一出烈火燎原的惨烈。

纪满月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从头到脚一桶凉水泼下来,又跟人滚在地上拼命,蹭得浑身是灰泥,衣裳被火烤干了,却皱巴巴的,方才临风傲火一跃的惊艳,全是因为距离产生美,远看飘逸潇洒,潇洒过后全是窘迫。

相看两无语,突然都笑了。

满月从怀里摸出半湿不干的帕子,道:“尊主擦擦脸吧。”

司慎言伸手接过,纪满月这才看见,他手腕上斑驳一块,烫伤不轻,好像与烧烂的袖口黏连了,大急着向大夫道:“大夫先给尊主把伤料理了。”

这副反应,入司慎言的眼,可比什么良药都管用。

请来的大夫是位苗医,看过司慎言的伤,并不惊急。他从药箱里捏出一撮药草,在药瓮里捣烂,连汁带泥,都敷在司慎言伤处。片刻功夫,司慎言伤口的灼痛减轻了,黏在伤处的烂布,轻轻一剥,就揭下来了。

伤口处理好,二人都换了衣裳。

紫元在门口道:“尊主,人已经押在中厅。”

司慎言向纪满月道:“走吧,一块儿去看看。”

步入正殿,满月吓了一跳。

殿上跪着十几个人,边儿上担架还但了两位。一是达奚香主,另一人脸生,纪满月不认得。

细看跪着的众人,二堂主首当其冲。

司慎言瞬间变回那张冷肃的面孔:“说说吧,朱堂主。”

这位朱堂主的身份大有可说。

他曾是神剑峰的副帮主。而神剑峰帮主,便是司慎言的结义兄弟。

几年前神剑峰发生□□,帮主及大半帮众战死,司慎言带人赶到,收拾残局。帮中无人挑大梁,留存于江湖之上,徒受欺凌,幸免于难的帮派成员,便有一大部分入了点沧阁。

朱副帮主,身份尊崇,司慎言才将他安置在二堂主的位置上,神剑峰帮众也大都归了这个堂口。

朱堂主跪在地上,垂着眸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答道:“我朱可镇带着弟兄们投奔点沧阁,是为了江湖逍遥,不想去做朝堂鹰犬,若不是因为张晓中毒,尊主也不会有此决定,朱某豁出去自己与十几位弟兄,换剩下兄弟的身家自由,无怨无悔!”说着,他仰起头,看着司慎言,“没想到……成王败寇,杀剐随意。”

司慎言一笑,转向紫元:“你把因果,跟在座的诸位说清楚。”

随着紫元的叙述,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事件的因果,尊主为了钓鱼,早将张日尧和厉怜,挪去了别处居住。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纪满月为救人进了院子,达奚香主恨他是朝廷暗探,点沧阁要归顺朝廷,与他也脱不了干系。达奚便临时起意,动了将纪满月拖死在浓烟里的打算。

毕竟,血月公子回点沧阁时,病病歪歪的由尊主一路抱上山来,显然身体更不好了。可谁能想到,这眼看随风倒的病秧子,竟然这么能打。

再后来,朱堂主见达奚进院,迟迟不出来,也由后院进了火场,正巧看见满月制服达奚,撑着竹子一跃而出,这才暗中飞刀伤人。只要他死,便是死无对证,他与达奚因何争斗,还不是随自己人诉说。

听紫元说到这,纪满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紫元这小子从始至终,都在暗中看着,看自己和达奚过招,看朱堂主偷入火场,看他对自己暗下杀手……

却半点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好啊,使命至上,孩子是做大事的人,必成大器。

抛开这些,朱可镇同门相残,当受鞭骨之刑,他身为堂主首当其冲挨十八鞭。手下参与其中的香主、门人刑罚递减。

朱堂主的理由冠冕,可被司慎言叫来旁听的堂主、长老、当初口口声声不愿归顺的众人,到此时竟无一人为他求情。

眼看施刑,司慎言突然慢悠悠的起身,到朱堂主身前蹲下,沉声道:“你到底是为了江湖自由,还是为了沉水囚之事不会东窗事发?加上这一条,可就不止十八鞭了。”

朱可镇一愣,随即苦笑道:“既然尊主查清楚了,又何必来说这些。”

“告诉本座为何放钟岳仙,本座免了你手下兄弟的刑罚。”

司慎言挑在这个档口说,实属用义气把对方架起来了。

片刻的静默,朱可镇冷笑答道:“说来不怕尊主笑话,我可能被他骗了,他说当年神剑峰内乱另有隐情,只要我放他出来,他便告诉我因果,可是我放他出来之后,他竟趁我不备,直接跑了。”

听到这,司慎言心中一震,当年神剑峰内乱灭门,确实另有隐情,钟岳仙是知情人?

事情到这地步,也问不出什么了,司阁主索性兑现承诺,只罚朱可镇一人。

朱堂主硬气极了,一通钢鞭打下来,骨头碎了多处,愣是一声没吭。

沧澜山上,春风和缓,新月如钩,空气里却晕散着浓烈的肃杀。

只存立场,无论对错……

此间事了,满月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厉怜突然冲过来,抱住他。

这孩子力气越发大了,情深意切,蛮牛一样,把满月撞得气息暗暗一滞。他缓着气息,笑骂道:“没被烟呛死,却要被你撞死了。”说着又想拎着衣领把他扯开。

厉怜却将他抱得更紧了,头闷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道:“师父,我听吴大哥说了,你冲进火场里要救我,自从……自从我娘亲没了,就再也没人,顾念我的安危了。”

满月被他勒得紧,懒得跟他掰扯师父徒弟的咸淡,听他情真意切,显然是被吴不好忽悠的感动上头呢。

可他实在不喜欢这半大小子跟自己腻腻歪歪,便拍拍他肩头,道:“我主要是想救大堂主,你大可不用这么感动,”终于依着从前的样子,把他拎着脖领子从自己怀里揪起来,“真感动就给我烧个水去,我要沐浴。”

厉怜咳了一声:“早都备好了。”

纪满月泡在温热的水里,可算舒服了,点沧阁的事情看似了了,细想内里还是盘根错节的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仰躺在浴盆里,整个人氤氲在水汽中,享受片刻的舒心安宁。

安宁得让他困乏上头。

正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就听门外司慎言说话:“你师父呢?”

厉怜答道:“浴堂沐浴呢。”

“进去多久了,还没出来,不会晕在里面吧!”说到后面,声音明显急切起来,脚步声像打着锣鼓点儿似的,往浴堂来了。

纪满月翻了个白眼:这病秧子人设,算是摘不去了。

他泡在水里吆喝:“没晕,不用进来救……”

话没说完,就听见门猛地被推开。

第34章 纯金流氓

司慎言披散着头发, 厚睡袍外面披着大氅,赤脚踩在屐子上。他脸上带着的焦急,在冲进来看见纪满月的这一瞬, 就散尽了。

换作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都是男人, 他笑容里有什么, 满月心知肚明。

从前和司慎言没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用心思, 满月还持着些守礼的君子心思。如今,那些心思如锅里熬的拔糖, 变得又缠又粘,想得越多火越热,越熬越冒泡, 尝一尝还带着甜味……

满月烦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澡堂子谁没去过, 反正你有的我都有。

纪满月的身形,非常高挑, 武功招式阴戾,是四两拨千斤的绵劲路数, 不莽,却迅捷。是以, 满月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是修长的, 看着很薄, 均匀地铺开在身上,穿上衣裳的时候,只显得清瘦,而一旦没了遮掩, 就带着非常好看的、如舞者般修型的美。

迅速把毛巾在腰里一围, 他也不看司慎言, 颇为不舍地从水里爬起来,赤脚踩着鞋,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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