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的老祖宗(10)

作者:马马达 阅读记录

丁灵怔住。

阮无骞移回目光,“饭做得不错——你若想寻你随从,来求我,说不得便允了你。”

“用不着。”丁灵哼一声,“姑娘我天生不爱求人。”又问,“怎么突然让我走了?”

“给你机会不走,如今我改主意了。”阮继余重去拿笔,“留下做饭,或者你去北祠堂,一家三口好团聚。”故意把“一家三口”四个字咬得极重。

丁灵敢怒不敢言,无声骂一句,砰地关上门。

想是为了督军安全,染病净军尽数移走,督军府邸便只剩丁灵和阮继余两个打工人,连个看门的也没有,好在雷公镇一个走动的人都难见,也用不着人守门了。

阮继余忙得脚不沾地,丁灵言出必行,每日给二位阮家人炒三回饭。这一日tຊ越发看得荒芜,丁灵往北祠堂去。北祠堂是雷公镇祭祖的地方,有四进院子,屋舍无数,每一进都有阔大的庭院。如今院中厢房铺了许多地铺,安置病人。

这里果然有大夫,而且数量多得惊人——雷公镇不可能有这么多大夫,应是阮无骞从别处弄来。

大夫虽多,病人却多十倍,人手奇缺。

丁灵四下里走一回,居然看见一个认识的,大喜过望,“阿太?”

吴老太正在檐下煎汤,“姑娘怎么来了?”扔了扇子站起来抱住,“姑娘可好?”

“我很好。”丁灵上下打量她,“阿太竟大安了?”

吴老太千恩万谢道,“多亏姑娘,我和孙儿诊治及时,只一日便退热,如今都已无事,便在祠堂里帮着料理。”

“康复的人多么?”

“有一些。”吴老太说,“多亏神医开的好药,对症。底子好些的,诊治及时的,许多人都大安了。”

“如此说,还是有不好的?”

“有,也不少。”吴老太仍去看炉子,“今早抬出去的足足二十三个……因为怕传人,不敢埋,外头烧了。”想一想又道,“正要知会姑娘——姑娘带回来那个,也就这一二日工夫的事。”

丁灵愣一下才想起吴老太说的是那夜路边捡的男人,“怎么回事?”

“拖太久,自打姑娘带回来,一直退不了热,有三日水米不进了。”吴老太摇头,“怕活不成。”

丁灵沉默,“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极重的都在内院。”吴老太引着她往里走,到一间厢房门口止步,“里头,姑娘且去,我给外头送完汤药就来。”

丁灵推门入内,是一间小小的厢房,有两扇木窗,紧紧闭着,屋内一股说不出的死气。临窗的木榻上躺着一个男人,眉目秀丽,不足二十的模样。

因为久病消耗,男人瘦得可怜,面色死白,透出一点乌青的死气。

丁灵走近,男人居然醒着,一言不发,沉默地望住她。丁灵心下一沉,吴老太说他昏了好几日,此时醒来——难道回光返照?

“你来啦……”

丁灵愣住了,“你认识我?”

“认识……救命恩人……”男人的声音极轻,像一只濒死的蝉,仿佛拼尽全力,却只有一点微弱的颤音,“你虽然多管闲事……但我能死在榻上,没成街头弃尸……算意外之喜……”

“你这点年纪,什么死啊活的?”丁灵斥一句,见桌案上放着汤药,兀自冒着热气儿,便捧在手中搅凉。

“我姓宋……名闻棠。”男人安安静静道,“姑娘以后若能遇见北郭宋氏,能不能请你替我告诉他们……宋氏……还有闻棠——”

“吃药。”

男人不动。

丁灵重复一遍,“吃药。”汤匙递到他口边。

男人许久才张口,任由她喂下去。丁灵微觉放心,“你还年轻,好生吃药必定能康——喂,你怎么了?”

刚刚入口的汤药漫出来,男人偏着头,微弱地呛咳一下便昏死过去。

丁灵大骇,撂下药碗扶他躺在枕上。男人难受至极,闭着眼睛挣扎,指尖触在她腕上——火烫。

丁灵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只觉一颗心突突直跳——如果能退烧,说不定有救。丁灵紧张地思索,心一横便拔下发簪往扎破指尖,血珠倏忽涌出,丁灵掐住指根逼迫血珠滴落,盛在一只酒盏内,往酒盏中兑一些水稀释,扶正男人脸庞,用力掐住下颔,把混着鲜血的汤药灌进去。

男人被她握着便闭不上口,终于没有再吐出来。丁灵仍不敢松,等她终于放开时,男人早又昏死过去。

丁灵屏住呼吸在旁坐在一旁,不知多久过去,眼见着男人呼吸从凌乱不堪到渐渐有序,摸摸手腕也仿佛不那么烫——

有用?

好像有用。

第9章 奶妈体质

丁灵又喂他喝一碗水,没有再吐出来——有救了。丁南嘉濒死时,丁太傅把当年征战攒下的奇珍异宝给她吃了无数,丁南嘉的命虽然没救回来,却给丁灵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百病不侵的非凡肉身。这事是她在穿越时黑暗中那个声音同她说的,丁灵没当真,以为幻觉,如今看来,说不定是真的——

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接触病人无数,却一直没有染上疫病。

方才宋闻棠危急,丁灵总算记起这一茬,死马当活马医,把丁南嘉的唐僧血给他灌下半盏,居然竟真的有用?

所以自己如今是个奶妈体质?

丁灵晕乎乎走出来,抬头便是一个激灵——阮无骞立在正对房门地方,斜斜靠在檐下廊柱上,一言不发望住她。

“大……大人?”

阮无骞眼神冰冷。

“你在这里做什么?”丁灵皱眉,“这个疫病凶得很,没事不要来这种地方。”便撵他,“快回去。”

“你不是也在这里?”

“你跟我怎么能一样?”丁灵默默吐槽,你又不是死过一回的非凡肉身。丁灵拉住他便往外走,“快走快走。”

阮无骞由她拉着,懒散道,“二位看着情投意合,丁小姐可需要阮某相帮,玉成此事?”

“玉成你个大头鬼……”丁灵道,“你赶紧走,离这地方远些。”

阮无骞反骨上头,脚下扎根,站住不动。丁灵拉一下不见动弹,加大气力往外拉扯,二人僵持,总算阮无骞让步,叫她拖出内院。长街浩荡寒风侵袭,带走屋里沾染的沉闷浊气,丁灵只觉神清气爽,拉拉扯扯拖着阮无骞回督军住处。

丁灵走走着顿悟了,“难怪大人屈尊去祠堂——这是到饭点了,对吧?”便道,“我去做饭,今日做不一样的,你等着好吃的吧。”

便去厨房。

因为丁灵每天蛋炒饭,码头虽然有新鲜菜蔬肉食送来,阮继余都懒得去搬。丁灵难得想要努力一回,转一圈厨房只有鸡蛋大米,另有一把挂面。

说好了要换花样,眼前只能从鸡蛋饭变成鸡蛋面了。丁灵热油煎蛋,铁锅里哧啦作响。

“你去北祠堂做什么?不放心你男人?”

丁灵悚然一惊,回头见阮无骞百无聊赖模样,靠在门边看自己忙碌。“他不是我男人。”

阮无骞便摇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说不定我能玉成二位,送丁小姐一个人情。”阮无骞漫不经心道,“我的话老太傅只怕还能听上一二。”

丁灵不敢怀疑此人本事,连忙说清白,“那夜求医,路上遇到,顺手相帮,我同他没有半分其他的干系,连名姓也是刚刚知道,大人美意我心领了——但这事开不得玩笑,休要再提。”

阮无骞极轻地笑一声,目光落在哧啦冒烟的锅子上。

丁灵往锅子里注一瓢清水,油锅炸裂声消失,厨下安静许多,“送我人情做什么?大人手眼通天,我不过深闺女子,难道我于大人还有什么用处?”

阮无骞点头,“你确实没什么用处。”

“这种事我自己知道,不劳提醒。”丁灵黑着脸煮面,发狠道,“我既然无用处,您往别处寻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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