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的老祖宗(16)

作者:马马达 阅读记录

丁灵接了,拿去窗边案上。再回来时阮无骞一手执笔,另一手握着手帕子擦拭嘴角——手帕子极眼熟,正是昨夜自己落在这里的。

丁灵正琢磨着怎么把自己的东西不动声色地带走,阮无骞道,“我还有一点,你且坐一忽儿。”

“啊……不急。”

阮无骞笔不停,另一只手把手帕子随手塞入袖笼。丁灵只觉心里“咣当”一声响——没指望了,他应是当成他自己的了。

这可怎么办?

那边阮无骞收了笔,合上最后一本纸折子,连着手边的一堆一同装入一只带锁的檀木匣子,又落了锁,“来人。”

房门从外头打开,便有两名净军悄无声息走进来,极默契的,一个抱木匣子,一个抬桌案——又默默退走。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阮无骞拢一拢大氅,坐得笔直,直等房门掩上才道,“昨日寻我,什么事?”

丁灵怔在当场,好半日才记起昨天进这个门的理由是“有事只同督军说”,“我——”

阮无骞见她迟疑,“此处没有旁人,你说便是。”

丁灵一滞。

阮无骞盯着她,“怎么?”

“忘了。”

阮无骞皱眉。

“是,我忘了。”丁灵理直气壮,“等我想起来,再同大人说。”

“你昨日顶风冒雨来寻我,必是极要紧的事,一夜本支援由蔻k群八八三零妻七五散六制作上传过去便忘了。”阮无骞冷笑,“丁小姐真是天赋异禀。”

“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故尔忘了。”

“不打紧的事你来寻我?”

“知道了——大人是做大事的,小事不要劳动大人。”丁灵道,“以后不敢了。”

阮无骞一滞,“我什么时候说过?”

“不打紧的事不值当寻大人——”丁灵凛然重复,“谨记在心,再不敢了。”

阮无骞被她顶得半日说不出一个字,忽一时低头,便咳嗽起来。丁灵不好干站着,走去案边倒一盏茶,摸一摸温的,捧回去给他。

阮无骞偏着头躲避,垂着头又咳了一会儿才接过,仍旧一仰而尽,身体后仰,倒在大迎枕上。丁灵放下空杯回来,便见男人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筋疲力竭的模样,忍不住劝,“大人还病着,怎么能如此操劳?”

阮无骞闭着眼睛道,“昨日的事我听说了——多亏你。”

“我没做什么……”丁灵道,“药是容玖配的。”说到这里便劝,“平日里也罢了,大人病中,不该独自一人。”

阮无骞睁眼,“我昏着时,可说什么?”

丁灵立时记起男人如同哀求的一句“让他们出去”,昨夜里灼热的体温和凌乱的鼻息仿佛又一次裹在她心头,丁灵咬住舌尖稳定心神,“没说什么。”

“真的?”

丁灵抬头,目光同男人一撞,便知哄不过他——此人应是知道自己昏迷时会胡言乱语,所以轻易不肯让人入内照顾。想想便道,“是说了一些……我听不太懂。”

“是什么?”

“也许是……要水。”丁灵道,“我猜的,后头容玖给了水——大人便没再说什么了。”

阮无骞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丁灵问他,“大人感觉怎样,可好些?”

阮无骞仍不吭声。

丁灵尬住,情不自禁想走避,“那个,我——”

“我想睡一下。”

丁灵见他果然满面倦容,“你休息,我先回去——”

“可我还没吃饭。”

丁灵怔住。

阮无骞眼皮已经沉下去,喃喃道,“尽吃药了,全是苦味儿……”

“那——我去厨房,给你弄碗汤?”

阮无骞极轻地“嗯”一声,便没了声气。

丁灵心下一紧,情不自禁伸手,贴在男人前额,还有一点烧,却比昨夜强不知多少,微微放心。男人在她掌下缓慢地摆动头颅,蹭在丁灵掌心,如同摩挲,“我没事……就是有点饿。”

丁灵以为他睡着才敢碰,听见这话连忙撤手,“那你先别睡,等吃过饭。”

“好。”

丁灵出去,去厨下琢磨半日,想着生病的人口中无味,便煮一钵酸汤面片儿,用小炭炉子煨着拿回去。

男人闭着眼睛陷在柔软的大迎枕中。丁灵放下东西,走近了叫他,“大人?”

悄无声息,竟然已经睡沉了。

说好的肚饿呢?丁灵正待要走,忽一时心中一动——这不是拿回自己手绢子的大好良机?

第14章 无病

丁灵走去门边,除了两名值守净军,别无他人——这二人同丁灵早已相熟,见她出来还冲她笑。丁灵回一个尬笑,便掩上门。

四下无人。丁灵轻手轻脚走到榻边,正要伸手,想想又走到炉边,把冷冰冰的手烘暖了,屏住呼吸握住男人搭在被上的右手——

男人闭目沉睡。

丁灵乍着胆子探入袖中,摸索半日一无所获——明明见着他塞在这里,难道记错哪一只手?便放下,目光落在男人密密裹在被中的另一条手臂上。

丁灵站着做了半日心理建设,俯身慢慢掀开被角,握住男人左臂。

男人轻轻皱眉,便挣一下,翻转过去面向墙壁躺着。丁灵撤手不及,慌乱中只觉男人的身体泰山压顶,像一个巨大的暖炉压在手上,不知是因为他发着烧,还是丁灵心中有鬼,只觉滚烫的热意如潮涌上,透过指尖直逼心口。

丁灵心跳都漏了一拍,面颊熏得红透,便不管不顾用力抽手。许是因为动作过巨,男人瞬间惊醒,睁开眼。二人在咫尺之间四目相对。

男人目光迷离,恍惚地望住她。

丁灵忙站直,“你醒了?”

“丁灵?”男人慢慢移正身体躺平,“我怎么了?”

“没……没怎么。”丁灵道,“大人睡着了。”又道,“大人还肚饿吗?”

男人困惑地皱一皱眉,目光移到煨在火边的钵子上,慢慢恍然,“饿。”便撑住身体想要坐直。

丁灵看着他虚弱模样,脱口道,“躺着,别动。”

男人愣一下,果然就势躺下。

丁灵一句话嘴快,便只能硬着头皮走去,取小碗往钵子里盛半碗汤过来,用匙搅一搅,“来。”

男人初时怔愣,又慢慢张口。

丁灵看着他,“好吃吗?”

男人吃东西时双唇紧闭,只能抽空点头,唯独颊边微微鼓起,像某种觅食的动物。丁灵被自己想象逗乐,“那多吃些。”

男人又点头,很快吃过半碗。丁灵看他神情倦怠,吞咽速度明显慢下来,忍不住伸手碰他前额——好像又热了一些。

男人被她一触便抬眼。

“大人先睡一会。”丁灵放下碗道,“等醒了,我再给你弄好吃的。”

“你做吗?”

“是。”丁灵道,“我给大人做。”便扶他躺下,掩好锦被,“想吃什么?”

男人沉重地闭上眼,言语迟滞,“吃什么……”

丁灵便不吭声,果然不过一时三刻,男人鼻息匀净,睡死过去。丁灵便去寻容玖,容玖过来诊一回脉,“这个病会有反复,不碍事,再煎上一剂药,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应能大安。”

丁灵放下心。走回祠堂到快躺下时总算又记起自己的手帕子,竟叫她忘光了——便拿定主意明日再接再厉。她想得挺明白,第二日到督军下处却不见阮无骞。

在督军下处转悠半日总算遇上一个面熟的——容玖。丁灵抓住打听,“钦差怎么不在?”

“钦差做大事的——出去了。”

“去哪?”

“我怎么知道?”容玖翻一个白眼,“既是去见净tຊ军,在镇口红枫林?”

“见净军做什么?”丁灵心中一动,以阮无骞的脾气,疫病没有康复之前不会出去见人,否则万一疫病在外围净军中蔓延开来,这么长时日心血便算白费。

阮无骞不是那种人。

“昨天夜里八百里加急,南赵河决堤,淹了沿岸数十个州府,流民无数,急着调动驻军援手,还要开官仓放粮——驻军不受当地州府节制,说是不见督军面授,不能下发谕令。”容玖冷笑,“鬼话连篇,阮无骞一个西冷江演武钦差,能调动南赵数万驻军?我看他不像净军提督,倒像是九千岁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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