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的老祖宗(21)

作者:马马达 阅读记录

丁灵心情很好,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阿太,和许春和,和小石头。”

男人不吭声。

丁灵只觉热得难受,踢开他,仍往水里去。只一动作又被男人制止。男人握住她一双赤足放在膝头,拾起布袜,抖去尘土,慢慢给她穿上。

“阮无骞?”

“不对。”

“又忘了。”丁灵道,“阮无病,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仍不吭声,穿好布袜又去拿靴子。丁灵顿觉不满,劈手夺在手中,扬手掷出去。男人回头,只来得及看见羊皮小靴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碰”一声落入溪中,溅起一溪的水花。

“丁灵。”

“我也不是丁灵。”

男人皱眉。

丁灵双掌一合哈哈大笑,“我是铃铛,铃儿响叮当。”

男人不禁莞尔,“好,你是铃铛。”仍然握着双足免她踩在泥地里,“冷,回去吧。”

丁灵摇头,“我要去督军府。”

“去那做什么?”

“寻人。”丁灵道,“走开,莫烦我。”

男人不再问,挨她坐下。丁灵坐着出一回神,“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

丁灵歪着脑袋看他,“我明日就走了。”

第18章 南并州

男人许久才道,“你要回中京?”

“不去。”丁灵断然否定,“中京有什么好,在南并州才自在。”想想又摇头,“可我阿爷必定不肯,不如尽早想个法子躲远些。”

“去哪里?”

丁灵出一回神,“不知道。”又摇头,“这鬼地方,没地方去……”

男人沉默。

丁灵越说越觉得凄凉,简直要悲愤交加了,“只能任人摆布。”

“不。”男人道,“你可以随心所欲。”

丁灵一滞,困惑地望住他。

男人站起来,一手绕过腋下,一手绕过膝弯,俯身将她抱起。丁灵唯恐摔下去,不敢剧烈挣扎,本能地攀住他颈项,“做什么?”

“回去。”男人道,“你醉了。”

“我没有。”

男人便不答话。

丁灵双臂勾在他颈后,前日记忆如潮涌起,忍不住用手摩挲,便问他,“你还冷吗?”

男人悄悄止步。

“冷不冷?”丁灵追问。

“不。”男人道,“我很好。”

“没事了?”

男人“嗯”一声,“我没事了。”

丁灵放下心,倦意如潮水上涌,脑袋一偏沉在他怀里,“阮无病。”

“嗯?”

“你总算好了……”丁灵掌心扣在他颈后,小声道,“你吓死我了。”便在漫天缤纷的焰火中睡过去。

……

丁灵再一次寻回神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近午。连绵半月的阴雨终于停下,云开日出,日色通明。丁灵躺在枕上,实在不能确定昨夜是现实还是幻梦。

希望是梦,不然也太丢脸。可如果是梦,那昨日阮无病便没有来过——丁灵半日闹不清自己究竟希望哪一种,爬起来穿衣裳。

洗漱完事,开门见宋闻棠坐在院中红枫树下,矮几上放着个餐盘。丁灵以为他在吃饭,招呼一声“闻棠”便往外走。

“丁灵。”

丁灵已经走到门边,回头,“怎么了?”

“你要出去?”

“嗯。”

“你去哪?”

“去寻……寻人。”

宋闻棠面上笑意凝固,又飞速复苏,“吃过饭再去。”

丁灵目光移到案上餐盘上,“你在等我吗?”倒生出些羞愧来,“那……吃过饭再去。”便走回去。

宋闻棠欢喜道,“你坐着,等我给你热过。”飞速跑走。

丁灵一句“不用了”到嘴边又咽回去,只能坐着等。差不多要天荒地老时候,宋闻棠终于走回来,餐盘里的东西竟换了花样,变作一只坐着火的瓷钵子。

丁灵无语,“你这是另外做了一份吗?”

“你昨夜吃了酒,酒后吃这个。”宋闻棠揭开盖子,扑面夺人的tຊ香味。

“皮蛋瘦肉粥?”

“嗯。”宋闻棠盛一碗给她,“跟我阿奶学的,你尝尝?”

丁灵心中有事,原本不想耽搁,但眼前盛情难却,只能安心吃饭。便接在手中,给他也盛一碗,“一同吃。”

吃过饭宋闻棠看丁灵又要走,“我听净军说,雷公镇后日便能出入了,咱们回南并州?还是去中京?”

“这个以后再说。”丁灵道,“我还有事。”便急匆匆走了。到督军下处不见一个眼熟的人,便向值守净军道,“劳动通传,我想求见阮督军。”

“督军不见客。”

丁灵一滞,“那你请余都统出来。”

“余都统也不见客。”

丁灵不高兴道,“你都没有通传过,怎么就知道他们不见客?”

净军正想发作,转眼看见她襟口露着一物,立时换上一张脸,“您是——”

丁灵顺着他目光低头,此时才发现颈上多出一段红绳,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编成,日光下流光溢彩,绳尾悬着一块通体晶莹的红玉,雕作副张牙舞爪的鬼面,却不知道是个什么鬼。

那净军仍在赔笑,“敢问姑娘贵姓?”

“帮我通传。”

“是。”那净军往门房里迎,“姑娘坐一时。”

“不用。”丁灵不耐烦道,“你去通传。”

那净军应了,匆匆跑走。不一时另一名净军走来,看见丁灵便作揖,“丁小姐。”竟然认识她。

“在下阮继善,是继余的兄弟。”那净军笑道,“非是下属不给姑娘通传,只是督军和继余都不在。”

“去哪了?”

“继余陪容神医入祠堂了。我们督军——”阮继善片刻迟疑,坦然道,“已经走了。”

“走了?”

“是。”阮继善道,“此事本不可同人说,但姑娘不是外人,说了也无妨。”

“去哪里?”

阮继善又迟疑,“去南赵。我们大人身负重责,在雷公镇月余,已经耽误了许多,确是不能再多耽搁。”

“雷公镇不是还没解禁么?”

“督军带出去的都是镇中疫病康复的兄弟们,继余哥因为不曾染病,都只能留下,这种事督军不会儿戏——姑娘宽心。”

丁灵怔住。

阮继善见她满面失望,“姑娘有事,交待我也是一样,但凡我所能,姑娘尽可随意吩咐。”

“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时辰前。”阮继善道,“此时应已出西冷江了。”

要是不等着吃早饭,说不定能遇上——丁灵大觉懊悔。但眼前木已成舟,只能作罢。便道,“我回去了。”

“丁小姐。”

丁灵循声回头。

阮继善立在门口,“卑职这一段时日都在南并州,姑娘但有吩咐,只管寻我。”

“我有什么吩咐——”丁灵无语,“行吧,多谢。”一边走一边扒拉襟前悬着的鬼头,像个什么图腾,却看不出是个什么寓意。

丁灵回住处时,宋闻棠正坐在阶下等。丁灵走近,“你不冷吗?”

宋闻棠站起来,“可寻着人?”

“没有。”丁灵摇头,“说是已经走了。”

宋闻棠“哦”一声,“不打紧,你有什么事,寻我也是一样。”

丁灵无精打采往里走,宋闻棠拖住,“阿四家的铺子重开了,一同去?”

“什么铺子?”

“白肉——”宋闻棠眨一眨眼,“你忘了?”

丁灵兴趣缺缺,“不去。”又道,“前回就为吃这东西困在这里,再去吃一回,谁知道又有什么事,不去不去,绝计不去。”

便连门也不出。宅在屋子里三日,第四日天还没亮外头欢声雷动,鞭炮声震天响。丁灵睡眼惺忪从里探头,便见宋闻棠立在院中,望着漫天焰火出神。

“闻棠?”

宋闻棠回头,“我们能回家啦。”

雷公镇经过月余封禁,终于打开。丁灵来时只带了一坛梨花酒,回去时被镇中乡亲塞了许多肉食菜蔬,推拒不得,只能收下。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