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的老祖宗(22)

作者:马马达 阅读记录

吴老太送丁灵到镇口,拉着手道别,“姑娘常回来走走。”

“我就在南并州。”丁灵道,“出来跑一回马便到,阿太不要伤心,咱们常见的。”

吴老太从怀里摸出只荷包,低头给丁灵悬在腰间,理平顺了,依依不舍道,“我知道姑娘不缺这些,但这个是我这两日熬夜做的,姑娘带着常记得雷公镇,常回来。”

丁灵握在手中,荷包虽小,用料极佳,绣着婴戏图,人物栩栩如生,好不精巧。丁灵虽然一直归心似箭,眼前倒生出不舍来,把腕上的金钏褪一只,“阿太拿着,若有事只管往南并州丁宅,命人带话。”

二人作别。一行人出红枫林,阮继善牵马等在那里。丁灵微觉诧异,“有事?”

阮继善牵着缰绳,拍一拍马头,“这个给姑娘。”

丁灵看一眼,“这不是督军坐骑?”忙摆手,“我自家有马,不能要。”

“姑娘收下吧。”阮继善笑道,“我家大人坐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缺这一个。”

丁灵还要推辞。阮继善便看一眼宋闻棠,“姑娘这里不是多出一个人么?少一匹马,姑娘收下正好。”便把缰绳塞给丁灵。

黑马极神骏,走过来蹭一蹭丁灵。丁灵只能接过,远远叫阮继善,“它叫什么?”

阮继善已经走远,循声转身,“我家大人说,既然给了姑娘,请姑娘命名。”便深深做一个揖,走了。

丁灵轻轻抚摸马头,久久叹一口气,“回去吧。”便一跃上马。宋闻棠便骑丁灵的马,一群人呼啸而去。

到南并州丁府,刚在二门处翻身下马,大丫鬟彩椒带着一群人迎上来,“姑娘总算回来了。”

一群人站着说话。丁灵把缰绳交给小厮,“我的马你好生伺候。”便往里走。

彩椒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丁灵到无人处问她,“你一日跟着我,欲言又止的,是不是你妹妹怎么了?”

彩椒一惊,嗫嚅道,“彩绣……想来同姑娘请安。”

丁灵想着彩绣在宫中受人欺凌,经历很是让人同情,自从带着她到南并州,非但从不使唤她,还特意辟出一进独立院落安置。丁灵在南并州时,彩绣便一直躲着不肯见人,如今丁灵在外一月回家,她突然要来见面——

丁灵心下一沉,“请过大夫吗?”

彩椒失声叫,“姑娘?”

丁灵便知自己猜对,“什么时候的事?”

“只怕早就已经有苗头。”彩椒耷拉着脑袋道,“死丫头闷着不肯说,前回我去——瞧出底里。如今肚子已经大了,再拖些时日,瞒不过一个人。”

这姑娘被人玷辱,如今还有了身孕。

第19章 贵客

丁灵问,“你妹妹怎么打算?”

“她能怎么打算?”彩椒恨道,“既不肯从了姓赵的,只能设法弄掉——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孩子认真生下来,怕不被人拉去沉塘?”

这事算时日已过了五个月,以如今的医疗条件,一个不小心便是一尸两命。丁灵道,“去请大夫,过来看过再说。”

“是。”彩椒道,“还有一件要同姑娘说,中京老夫人命人传信,说南并州不太平,打发唐嬷嬷过来接姑娘回京,这一二日就到了。”

丁灵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我不回中京。南并州怎么不好了?我不是挺好的?”赌气回房。

雷公镇毕竟地方小,条件有限,丁灵回来好生洗一回,换过衣裳,再出来已是晚饭时分。彩椒在外等着,用大巾子裹着擦拭湿发,“姑娘带回来的哥儿——”

“宋闻棠?”丁灵点头,“怎么了?”

“一直在外头等着。”彩椒道,“让他住下也不肯,让吃东西也不肯,让换衣裳也不肯——就等着要见姑娘。”

丁灵皱眉,“你让他进来。”

“姑娘——”

“让他进来便是。”

彩椒只能出去吩咐丫鬟,又一时走回来。丁灵问,“大夫来过吗?怎么说?”

“能怎么——”彩椒磕磕绊绊道,“隔着帐子把脉,大夫说恭喜,母子皆安……”

丁灵无语,“你就不能正经告诉大夫你想做什么吗?”

“这事儿要怎么说——”彩椒快要哭起来,“正经人家谁要落胎?”

丁灵一滞。

“而且这里是咱们家庄子上,姑娘住着,如此恶名——我妹妹死不足惜,姑娘名声要紧。”

宋闻棠从阶下走来,两个人忙忙闭嘴。宋闻棠果然还是雷公镇穿的灰布袄子,寒风里走过来伶仃的模样,立在廊下给她行礼,“小姐。”

“还不进来?外头冷。”丁灵说着,便看彩椒。彩椒放下梳子去打帘子。

宋闻棠进门,瞬间被屋子里金碧辉煌晃得眼花,便手足无措起来。

丁灵便叫,“彩椒。”

彩椒走去拿个椅子过来,布置在火盆边。正要走回去取梳子,被丁灵制止,“不用梳了,去倒茶,拿点心,让厨房做吃的来。”

彩椒无声地指一指自己,又指一指门边的穷酸书生,难以置信地看丁灵。丁灵催促,“还不去?”

彩椒出去,丁灵向宋闻棠招手,“赶了一日路,怎么tຊ不吃饭?”

宋闻棠走过来慢慢坐下。

“你不用不自在。”丁灵道,“这里是南并州庄子,没有长辈,咱们仍然跟在雷公镇时一样。”

宋闻棠不吭声。

彩椒进来布置茶点,见那穷酸书生挨着自家小姐坐,面上便挂出相来。丁灵一眼看见,撵她,“你去看着厨房。”

“安排了。”

“你去盯着。”

彩椒只能灰头土脸走了。

丁灵给宋闻棠倒茶,“栗子酥很好,尝尝。”又问,“你以后怎么打算?”

“我跟着你。”

丁灵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屋里就养几个丫头,每一个都要我阿奶亲自过目,突然多你一个哥儿,还是特别俊的哥儿,你猜我阿奶答不答应?”

宋闻棠面上一红,“我不要工钱。”

“要工钱都入不了门,不要工钱我阿奶更不叫你进。”丁灵忍不住笑,问他,“我一直没问,你过雷公镇是做什么?”

宋闻棠道,“我阿娘没了,交待我去南并州寻我二叔,等到南并州才知道二叔早没了,二婶一家迁去中京,我便往中京去,过雷公镇染上疫病,被黑心人劫了盘缠,店家看我没有银钱,又怕我死在店里晦气,便被子一裹扔出来。”

丁灵琢磨半日,“你去中京寻你二婶,是打算做什么营生吗?”

“不是。”宋闻棠摇头,“我已有功名,去中京投奔二叔等着后年岁试。”

原来是个读书郎。丁灵哼一声,“你有功名还说什么为奴的话,逗我玩吗?”又道,“你二婶也未必在中京,寻不着更加麻烦,我与你盘缠,你去中京,寻着更好,寻不着觅个宅子住下,左右岁试就是后年的事。”

宋闻棠摇头,“我不能再欠你。在哪里读书都一样,我看你宅子里做活的人也多,我在外院做活就使得。”

正说着,彩椒带人送晚饭来,因为天冷,做的暖锅,菜蔬肉食并做一锅,鲜鸡汤打底,闻闻味都叫人食指大动。丁灵看彩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叫她,“你过来一处吃。”

彩椒布置碗碟,“我是哪一个名牌上的人,怎么能同姑娘坐一处?”

这话显着说给宋闻棠听,谁知宋闻棠心事重重,压根没听见,仍然坐着。丁灵扑哧一笑,“你既不吃,在后头站着,不许你再说一个字。”

便同宋闻棠二人对坐吃饭,商量日后安排。

丁灵百般劝宋闻棠,一个字不肯听,便只能依他,命管事在外院给他安排屋子,白日做些刷马洒扫活计,夜间读书。宋闻棠在雷公镇被人洗劫一空,笔墨书册又是丁灵贴钱买。买这些他倒不推拒,只道,“日后百倍报答。”

丁灵来这地方就没缺过钱,根本不当一回事。可惜舒心日子没过一日,中京侯府唐嬷嬷便到了。老太太进门便给丁灵行礼,三句话没说上抱着哭,“姑娘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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