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日游荡+番外(94)

作者:七枚树 阅读记录

阿芳婆婆生前交代过,如果邓奶奶和汪婆婆来参加她的白事,一定要单独给她俩安排一桌。

邓奶奶把严冀放下,一桌只有他们三个坐着。邓奶奶看着面前阿芳婆婆的儿子儿媳,心里异常难受,闷得喘不过气来。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亲情,她的儿子儿媳,给她充足的物质生活,却提供不了这样动人的精神世界。

“你觉得我们三个,谁过得最幸福?”饭吃到一半,严冀跑去村外玩,邓奶奶问道。

“幸福是可以比较的吗?”汪婆婆不解。

“此时此刻,谁比较幸福?”邓奶奶不依不饶。

“诶呦,你别瞎想啦,你怎么老是爱想这些不切实际的?”

飘窗下摊开的行李箱,汪婆婆拾起一张三人合照:“阿芳是最幸福的,活着的人,是最不幸福的。”

见汪婆婆自言自语,严冀也不好打扰,他沉默地坐在汪婆婆对面。

活下来的人,真的是不幸福的吗?

严冀甚至不敢去想奶奶去世那天的场景,他要强撑着打起精神,走完剩下的路。

深夜,祝诀做完题回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客厅里还有动静,岑檐应该还没回房。

祝诀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外,岑檐还在刷题,他为物理竞赛付出太多,尽管所有人都说,岑檐就算高三不参加任何竞赛,最后的报送名额也会有他的份,他还是为每一次竞赛冲刺着。

是因为这样,是因为压力太大,才喝酒的吗?

祝诀定定地站着,岑檐做完一道大题,伸了个懒腰,突然回头看,祝诀没能反应过来,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回房间。

“怎么了?一直站在那儿?”

“没......”祝诀下意识地掩饰,又思考两秒,还是决定问出来。

她走到岑檐身边坐下:“我今天下午,进了你的房间。”

“嗯,我知道啊,你不是取到项链了吗?”岑檐语气温暖,如深夜的宽阔海面上,一艘载着烛火的帆船。

“我在你房间里,看见了酒瓶。”

岑檐一愣,从音乐老师家里回来,他还没回过自己房间,吃完饭就在客厅里写今天没做完的试。他记得自己出门前好像收拾过,难道忘了收拾?

“你是觉得......”岑檐看着祝诀紧张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爱,“我喝酒?”

“喝酒其实也没什么啦,如果你压力比较大,只是徐阿姨不一定能接受,你趁着她睡觉,赶紧收拾一下。”

岑檐强压住想大笑的情愫,手指点了一下祝诀的脑门:“我没喝酒。”

祝诀瞪大眼睛:“啊?”

“那些啤酒瓶,本来就是空的。”

岑檐小时候,爸爸总是喝得醉醺醺回家,他用力地推开门,啤酒瓶哗啦啦地倒下一片,岑檐听见啤酒瓶的声音立刻爬到床上去装睡。

爸爸打开岑檐的房间,见他睡着,也就不拉着他说些酒里酒气的话。

每次爸爸出去应酬,岑檐就会在门边摆上三个啤酒瓶,爸爸每次弄倒也不在意,酒醒了就忘了。

搬家的那天,岑檐把这三个啤酒瓶也塞进了行李箱,一直放在后来在妈妈家的房间里。每当遇到什么困难,岑檐就会看着这几只啤酒瓶,想到曾经的日子,似乎什么坎都能跨过。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曾经的日子有多苦,现在仅仅是平常如流水账的日子,也好像很甜。

“我......是我想太多了,我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过去。”听完岑檐的回忆,祝诀后悔不已。

“不会啊,早点跟你讲清楚了也好,不然万一哪天我又忘了收拾,被我妈发现了,我连个能帮忙解释的人都没有。”岑檐开着玩笑。

“谢谢......”

“你戴上项链,日记本有什么变化吗?”

“我和徐阿姨去买菜前看还没有,我现在再看一下。”祝诀起身回房间取日记本。

取回翻开之前,祝诀握住项链的钥匙水晶。

日记真的更新了,这次比上次快很多。日记里大意是,在精品店买的那条钥匙项链,掉了些碎水晶,祝诀带着它去店里补水晶。

很平淡的一篇,祝诀仔细翻看项链,背面还真的有几颗碎水晶掉了。

“所以,我什么时候去补水晶?”这次的更新同样没有日期。

“寒假里肯定不行,精品店开学后才开门,假期里客流量比较少,店主回老家过年了。”

“那就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日?”平时放学也不行,开学后有晚自习,等下了晚自习,店也快关了,修补的时间不够。

“也行,你为什么不把项链放在精品店,等修好去取呢。”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徐稔戴过,万一弄丢了呢?我还是不太放心。”

“也是,那就开学后的周日去吧,来来寒假比较长,我们开学的时候他还没开学,不用做家教。”

说起家教,祝诀想到岑檐曾经说高三下学期他加了一个家教的事。

“好,你高三是不是还要辅导新接的初中生?”

“嗯,他是四月起开始补课。四月起,我上午去他家,下午和你一块儿去来来家。”

“还挺辛苦的。”祝诀光是想想就觉得来回奔波很累。

“你更辛苦。”岑檐笑了,“我会跟来来妈妈商量,把你一周一次课调成两周一次,开学后你还要上补习班,时间很难够用。”

“嗯,为了最终的胜利。”祝诀举起装着牛奶的杯子,和岑檐碰杯。

第60章 林晓筝番外:我的蝴蝶裙(上)

“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吗?”

谁能给出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呢?林晓筝不止一次地想。究竟怎么样描述友情,是久旱寂寞的一滴雨,还是分道扬镳时的一滴泪。

后来林晓筝才摸出门路,不管是雨是泪,终究要流进岁月的海洋里,消失不见。

林晓筝的父母在她断奶以后,便离开了乡村老家,开启北漂生活。带着势必要给女儿更好生活条件的决心,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从垃圾处理场的小工做起,一点一点地挣钱。

逢年过节回老家,父母总是在饭桌上把住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的日子当做玩笑话说出来,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正要上一年级的林晓筝渐渐也懂得其中的意思,她拿着父母带回家的血汗钱独自去交学费,红的钱换来一张白的缴费收款单。小小年纪的她见过村子里办红事白事,也是这样,在红事那儿奏乐的工人到了下午,换一身衣服又去做白事的人家里奏乐。

村里的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三个班,教学楼很旧,很久没有翻新过,墙皮斑驳脱落,书桌椅子也是用了好多年一届届传下来的。林晓筝的课桌桌面有好几道消抹不去的划痕,像一只咧嘴邪笑的怪兽。

几个村子只有一所小学,邻村的学生也会来这里上学。每个年级的班级数量少,林晓筝很幸运地和自己一直以来的玩伴毛豆在一个班。她们不是同桌,但坐了前后座,林晓筝坐前面,毛豆坐后面。

一年级刚开始认字,课间,毛豆在书本的第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毛豆。

“错啦!”林晓筝纠正她,“毛豆是你的小名,你大名可不叫这个。”

“可是我只知道我叫毛豆。”毛豆委屈巴巴的,她从小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好几年才见一次爸爸妈妈,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荒谬,却又普遍。在林源村里,多的是这样的孩子。

“没事,我教你。”林晓筝握着毛豆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林月”,“你看,很简单的,我们都姓林,你的月,就是挂在天上的月亮的月。”

毛豆快哭出来了,她眨巴着眼睛,一句“谢谢”都藏在眼泪里。

她永远记得,第一个告诉自己名字的人,是林晓筝。

小学生活没有想象中那么枯燥,林晓筝一放学就上自己家院子里的树帮奶奶摘果子。她身材娇小,一溜烟儿爬上树,钻进茂密的树叶里,肥胖的白虫落到她肩上,她也哈哈大笑,捉住藏在口袋里,下了树掏出来吓唬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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