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云鬓+番外(112)

作者:虞渡 阅读记录

“朝廷那样多能人,非要逮着阿兄去办案子么。”宣宁拉住了官家的衣角,赌气道,“阿耶!若是十月初五你将阿兄遣出了长安,那我也就不嫁了!让满长安来看看咱们李家的笑话,亲妹出嫁,阿兄却不能来送!”

官家大笑,他倒是不拘谁去查这个案子,只不过承江王好上进,筹谋了这么久,终于把老三的把柄攥进手里,他能舍得放手,将功劳拱手让给老十么?

李槐也笑,垂眼去看那气鼓鼓的女郎,他还想着那日在书房里头见着的知礼懂事的妹妹呢,未想到她仍然这样天真任性。

当然,他爱护她,并不论她是什么性子。对他而言,能让妹妹一生这样恣意任性,亦是他妄图攀峰登顶的契意之一。

“好啦,别气恼了。”李槐轻轻倚了倚木杖,答应下来,“阿兄和你保证,十月初五那日我必定会在长安。”

“真的?”宣宁抽抽鼻子,两只清亮的眸子隐隐有些水光,她不自觉地勾唇,柔下了声调,“阿兄说话算数?”

“当然。”李槐笑得轻柔,“阿兄何时骗过你?况且,让满长安都来看了咱们的笑话,阿耶能饶得过我?”

官家笑了笑,说道,“你事事依着咱们珠珠,她之任性,自然是要怪在你头上,十月初五若是有了不妥当,朕第一个饶不了你。”宏熡淑院

若论起对宣宁的宠爱,两人不相上下,可谁敢说宣宁任性罪在官家?李槐抿唇笑着,低声道,“是。”

宣宁这才有兴致捧起那精致的木制袖箭摆弄了两下,撒娇道,“卫缺伤了,阿耶可得陪儿去好好给挑一个新的长卫史啊!日日在眼前晃圈儿,宣宁不要那黑脸怪相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可近来忙得不可开交,官家推说让裴籍帮她挑选,宣宁却怎么都不听,摇头晃脑把官家眼睛都摇花了。

此等小事依她也就依了,官家轻笑,解下了腰间的“飞”字令牌,“行,那你自己去飞翎廨挑选吧。”

“好~”宣宁如了愿,美滋滋地抱着那令牌,露出两只小尖牙,眼睛弯成一汪月亮,明艳天真。

萧且随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幽幽的黑眸落满了宠溺的微光,他从未感受过与亲人嬉笑的温馨。

而李宣宁呢,生来便享有这般尊崇的宠爱,她是权势和富贵滋润出的赤色芙蓉花,张扬高雅,娇嫩宝贵,磋磨和苦难都不应降临,她值得所有美好。

不,应该说,她就是美好本身。红熡薯远

好不容易应付好了父兄,宣宁却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他们定是有事瞒着她呢,他们像保护娇花一般照顾着她,屏蔽所有风雨,以宠爱浇灌。

可花儿能不经历风霜雪雨么?

宣宁有些迷茫,她想问“她”,可“她”好似不想再理会她了…

虽说她蒙住镜子试图控制“她”是不对,可“她”并不会被绢帕所困,一样可以利落出手啊!难不成真要她给“她”道歉不可?宣宁咬牙切齿地想,“她”气量竟这样小?

不行!

宣宁看着那令牌,腾然起身下榻,蓬乱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脊背,小娘子甩开了被子,伸出一双纤长笔直的腿儿,立即就要喊人进来伺候。

雪衫轻薄,清浅的日光描摹出玲珑婀娜,秋色不足为她风姿添彩,她不加修饰的美直击魂灵,萧且随感觉心尖烫得厉害,慌忙地移开了目光。

而小娘子并不自知,她捏捏拳头,自言自语道,“走!咱们看看他去!”

第89章 芙蓉

打马自长街轻跃, 短短两刻钟便过去了三波巡卫,待来到刑部大牢,更是里外三层兵将,围得密不透风。

长安城山雨欲来, 风声鹤唳。鸿熡姝媛

宣宁与萧且随翻身下马, 穿过长阶, 被重甲飞翎们拦在了外头, 为首那年轻儿郎面色清冷, 寒意满溢的一双眼肆无忌惮地打量过来, 阴沉沉的嗓音好似含着雨天打落的尘泥, 他以手按刀,说道, “官家旨意,闲杂人等退避三舍, 违令者,斩!”

宣宁啧啧称奇, 她本以为卫缺已经是飞翎卫里头脸色最臭之人, 没想到这里卧虎藏龙,一个赛一个的倨傲。

小娘子轻哼了一声, 推开了想上前的萧且随, 从袖中取出“飞”字令牌一下怼到那人面上, “让路!”

飞翎卫看她一眼, 任凭那冰冷的令牌在脸上拍过,又重复说道,“官家旨意, 闲杂人等退避三舍, 违令者, 斩!”

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宣宁都疑心自己手上的令牌是假的了,她收回令牌瞧了瞧,又垂眼看了看他衣摆的花纹。

区区绿衣银带,想来他并不是这儿管事的,宣宁冷下声音,“飞翎卫见此令牌还不听命!?喊你们长史来见我!”

飞翎卫的长史可比此人通情理得多,绯衣飞翎匆匆赶来,并不敢查看宣宁手中的令牌,给了那不懂事的飞翎一个肘击,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斥责道,“你敢拦这位,真是瞎了眼了,你可知道她是谁?”

冷面人哼一声,他如何不知她是谁。他没有理会长史,紧了紧刀鞘就往一旁去了。

长史拿他没法子,鼻子出了一口气,嘀咕道,“尽给我惹事。”

身旁几个飞翎对视而笑,方才推他去拦宣宁殿下多么明智。公主府缺个长卫史,谁不想填这个肥缺?

傅见山武力高强,相貌又俊朗,不剔除了他,好运哪里轮得到别人。好在他天生不会做人,此番得罪了公主,怕是小命也保不住。

——

通道深处的凭椅坐着几个司直和通事,正与当值的狱卒了解今日情形,见到有人下来,纷纷起身探看。

娇小的娘子骄矜满面,后头跟着个年轻儿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头,怎这时候能到刑狱里来?

“是宣宁殿下。”其中一个大理寺司直曾参与月清殿案件中,认出宣宁后,低声与旁人说道。

“不必多礼了,伊川赞布呢,我要见他。”宣宁打量着四周,暗牢里头倒是还算整洁,只是经年累月地见血,收拾得再清整也难免腥潮难闻。

她皱了皱鼻子。

“这…”这可是不是公主嬉闹的地方,怪只怪今日能管事的人还未到场,小小官员哪里敢拦这位,狱卒犹豫开口道,“官家有令,不许任何无关人等探望吐蕃王子等人,不知殿下来此可有官家的手令?”

宣宁“喏”一声,将令牌递过去给他们看,她说道,“当然,否则飞翎卫怎会放我们进来,别啰嗦了,快些带路。”

狱卒看过了令牌,琢磨着,这等大事,官家怎会派个不通世事的公主来这儿,可他不敢质疑令牌的真假。

他望向她身后的儿郎,那少年挺拔俊朗,贵气卓越,身上著的鹤纹,想来应是那位萧郎君。

他眼底一抹微光闪过,说道,“殿下有手令,卑职等自不敢阻拦,只不过萧郎君身份特殊,只怕不能与公主同去。”

宣宁想了想,不错,萧且随是突厥人,当然不能参与到这个案子里头来,她拍拍萧且随肩膀,令他留在这儿等待。

“你一人去?”萧且随蹙着眉,目光在几人面前巡睃了一圈,低声问道,“会不会不太好?”

宣宁道,“司直与通事郎与我同去,你不必担心,这儿可是长安城的刑狱,纵使他多英勇,如今锁在这里,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我总觉得不妥。”少年没来由觉得不安。

“不会有事的,我不过问几句话就出来。”宣宁不以为意,随着领路者一同往暗牢深处去了。

牢笼中铺成了蓬松的干草上,宽大的身躯背靠着冷墙,姿态算不上多狼狈,昏黄火光的阴影下,他长腿舒展,一手靠在小案,甚至看出着几分闲适的况味。

狱卒上前一步,将侧壁上的火把点燃了,斗室亮起光明,男人上身未着衣物,环绕的白色绷带间精壮结实的肌肉若现,流畅的线条中好似蕴含无穷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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