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云鬓+番外(32)

作者:虞渡 阅读记录

是贱籍?李槐有些意外,不过一个无名小子也不值得他大费周章地查,他只说道,“到云策营历练倒是个好法子,亏得你看重他。昨日在禁中遇见裴中郎,他正与我提起这个徐骁,说他‘韧直敏速’,是个可造之材,还问我在哪儿找到他的,我是一头雾水呀,仔细问了问,才知是你府上的人。”

进营地每月只得一日休沐,李意如倒不知徐骁有这般亮眼的表现,不过他既能成为大魏的异姓王,自有他的本领。她微笑道,“我倒不知他竟得了裴中郎的亲眼,改日得空了,阿兄带我去看看他?”

李槐失笑点头,“下回我遇见裴中郎,便与他说说,想来去营中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扶上书架,好巧不巧正摸到上回朝晖提过的那册《八荒游志》,这书都进到阿兄的书房来了?想来不是等闲之辈所著。

随手翻开几页,果然文笔如电,幽州、荆西、岭南、吐蕃、大竺、突厥皆在列中,其地貌山势,无一不准,非亲至不能描绘。这种得之不易的好书,她前世竟未曾听闻?

李槐见她入神,便没有打扰,过了会儿裴缈亲自来催李槐去用午膳,李意如才意犹未尽地合上书页,随意在封上一暼,著者用着假名,曰寒山飘零客。

“喜欢就带回去看吧。”

李意如点头,却觉得李槐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些看戏般的兴头,她歪歪脑袋表示不解,李槐却不肯揭示,应了裴缈一声,接过了木仗,往外间去了。

【作者有话说】

可能准备换一个文名

哼天降不过如此

萧世子嘴巴很硬

她定然脑子有疾(?)

重生在及笄那年

长安儿郎岂止八千

青梅还需配竹马

???

云川并辔

孤崖有回

丹绸掩锋刃

衔霜旧堂前

错念泼梅

我尽力了…(倒地)

第二十五章 梦中人

好大的雪。

抬眼望去, 满目是凉白飞絮,银光映着红霞漫天,正是雪山黄昏金日降落时。

少年生在长安,长在长安, 十七年来从未见过这样高的山、这样厚的雪。他抬足而上, 深雪霎时没入腰间, 寸步难行。

鹅羽般的雪片凝在长睫, 他如有信仰在身, 手脚并齐往上攀登, 积雪深且厚, 幽白的指间开始渗出血液,浸满玄色袍袖, 他终于又看到那个身影。

宽广的红狐披裘下是不足盈尺的单薄,女子端着手炉, 狂风吹得青烟乱摆,不时拍在她莹白的芙蓉面, 可她毫无知觉, 眺望着东边,水色平静的一双眸未波动半分。

她身旁的胡服侍女冷得直哆嗦, 一手拢住女子身上猖獗飞扬的披裘, 用生硬的汉话哄她, “夫人, 起风了,咱们回去,好吗?”

女子微微颔首, 纤弱白皙的手搭上侍女的臂膀, 慢步跟走。

梦境荒谬, 他明明离得很远,却在她抬手之时,清晰地看见她手腕上一道狰狞的刀疤。

她是谁?是梦吗?

他想往前走,可再踏出一步,又到了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昏暗潮湿,阶梯旁的扶栏年久斑驳,露出里头整齐的青砖和红色泥土。

沿着阶梯步步往下,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双脚突然触到了水波,他才骤然停下,墙面上悬着锁链和火把,甫一点燃,纯色的黑被撕裂,斗室光亮四起。

刺骨的寒风不知从哪儿吹进来,朔朔声扑在水面上一只小小牢笼上,那里斜躺着一个妆容极其精致的女子,她裹在纯白的披裘里,眼神灰败麻木,良久也不曾眨过一下,仿佛已经死去。

“你是谁?怎会在这里?”他开口问道。

听到声音的女子眼珠缓缓地移动到他身上,定定不动。火把的微光渐渐聚进了她失焦的瞳孔,她看清了来人,倏然颤抖,猛地坐了起来。

四肢上的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女子声线嘶哑,他听不清她说的话,可她说得急切,害得他的心莫名开始颤动。

他不自禁往前走去,可没入胸口的水势和看不见的气墙始终将他阻挡在十尺之外,他停下动作,水浪的声音平静下来,沙哑的嗓音顺着风飘进他的耳朵,原来她在喊他,一声声,悲怆又渺茫。

“阿随、阿随…”

“李宣宁?!”

萧且随猛地坐起身来,雪白的簇雪纱随着他的动作飘荡几许,他全身都被冷汗浇湿了,心脏砰砰狂跳着,手在薄被上用力攥紧,颈侧上青筋鼓起,他一手撑住剧痛的脑袋,试图将一些画面解读得更加清晰。

他近来时常梦见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每一次他都能离她更近得几分,这次更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她叫他“阿随”,这世上的女子,除了李宣宁,还有谁会这样喊他?

他喃喃几声,这到底是什么寓意,那是哪里的雪山?又有谁敢将她关在牢里?就算三方斗法到最后承江王惨败,临汾王和淄川王也不可能把她囚禁在牢中,会不会和上回在蘅芜院的刺客有关?

听见动静的参事推门而入,柳无寄掀了云纹金线竹帘,消瘦的身影映在内间屏风上,他微微屈躬,声音恭敬有礼,“郎君,又梦魇了?”

萧且随掀了薄被,奔腾的热意总算消散了一些,他平稳了声音,道,“无碍。上回在陆家别院的刺客,可有消息了?”

屏风上的影子一顿,说道,“有人故布疑阵,若要查明,还待时日。”

萧且随微微侧过脸,看着那僵硬的影子,疑惑不解,“我每回问及此事,柳参事好似都有所保留,莫非此人真能飞天遁地,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柳无寄迟疑片刻,说道,“郎君,此事始末还未查清楚,是以属下不敢轻易断言。”

少年翻身下床,绕过屏风,高大的黑影徒然压迫过来,萧且随眼中寒意森然,“若那刺客真与承江王身旁的人来往密切,宣宁公主岂非随时处在危险的境地,舅舅,你是否藏着什么不愿告诉我?”

柳无寄没有看他,微微垂眼,说道,“阁主,那日情报有误,埋伏在隔墙的并发现通义坊据点的并非承江王的人,而是宣宁公主的长卫史卫缺。公主是在何处得到的消息以及为何要为刺客抹去痕迹,属下还未查明。”

这几日公主派了人在通义坊蹲守,柳无寄又亲往承江王府秘送过了账本,可稀奇的是,承江王得了源账本,却不慌不忙不上报,朝中依然风平浪静。

“莫非,账本遗失之事与淄川王并无关连?那究竟是谁要大费周章将淄川王贪墨的罪证隐藏起来?”这样的大好机会送到面前,为何承江王会白白放过?

萧且随眸光微闪,声线轻浅,“原来是他。”

“是谁?”

“承江王。”

李槐并非为了隐藏罪证。洪镂淑源

让账本遗失,又设计机关引人去取,不过为了让淄川王自乱阵脚。

三方之局,若一方骤然陨落,得利者不知为谁,不若把持着这账本,淄川王何时事发,便尽在李槐掌握之中。

或把线索扯到临汾王身上,让淄川王与其先斗几场,渔翁得利。

柳无寄冷笑一声,“那想来还是咱们坏了承江王的安排。”

萧且随道,“近些时日行事需小心些,虽承江王未必不知咱们是为了帮他,可依照他的性子,只怕要查得透彻才肯罢休,舅舅,你且休息几日。”

他转过头直直地看着柳无寄,一字一顿:“莫、管、闲、事。”

少年话中有话,柳无寄暗叹一声,拱手告退了。

清瘦的男子缓步离开,萧且随想起他脸上的欲言又止,莫名摇着头笑了一声,随后扶在案上,轻轻抬手抚了鬓角冷汗。

无星无月夜,少年颓然坐在椅上,不着边际的黑暗顺着院外婆娑的树影潜过来,孤独和沉默化做的鬼祟爬上清薄的脊背,吞噬着他原本就幽暗的魂魄。

“舅舅?也许不是我一个人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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