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云鬓+番外(50)

作者:虞渡 阅读记录

“快,快!”她挥挥臂膀,对卫缺说道,“我要进宫,快些,一定要在官家下决断之前赶过去!”

官家得了这个消息,必定会取消她与楚郢的婚约,一旦这个孩子落地,楚郢岂不是就要回到荆西,逍遥在外!?

想到那日在醉仙楼,长平公主模棱两可的话语与楚郢犹豫不决的态度,宣宁恍悟失神,是了,只要有了孩子他便能回去,谁会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呢?

长平有了孩子,也许孩子父亲的身份不便透露。一个有了孩子却没有成亲的女子,和一个无法成亲却需要孩子的男子,他们恰好同恶相济。

不怪楚郢这样着急,要害她和萧且随,原是他自己恶谋在前,却反要先令她声名皆失,受尽罪孽。

楚郢!!!

鲜红的蔻甲嵌入掌心,宣宁贝齿咬得格格作响,却丝毫不觉疼痛。

滔天的恨意弥漫,李意如自灰暗的识海中慢慢苏醒,稚嫩的娇靥漫上青墨般的阴霾,娇俏的灵动缓缓丧却,少女的眸光冷冽平静,如烟波浩渺的寂静深海,藏满未知的危机。

第三十八章 同仇敌忾

碎裂的菱镜凝不住混沌的意识, 李意如像是落进了泥泞的沼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却每一次落地都不在同一处。

宣宁亦然,只要李意如尝试着掌控, 她俩个都如坠云间, 圆团小脸上青白难言, 宣宁和李意如双双捂住嘴, 忍受着倏忽间奔袭而来的剧烈晕眩。

“殿下!”卫缺立即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俯身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小娘子。

萧且随急忙忙喊人叫大夫过来, 宣宁却一直盯着他, 嘴里喃喃重复着,“阿随, 镜…镜子…”

陆业从未见过宣宁这样灰白的脸色,慌张发问, “她怎么了!?她说什么?什么镜子?她要什么镜子?她都这样了还要什么镜子!卫缺,快把她带回偏厢!”

卫缺二话不说, 将公主打横抱起大步往偏厢回去, 而萧且随却定在那儿不动弹,陆业着急拉他跟上, 吼道, “萧且随!你说话啊!”

“镜子…”萧且随思绪万千, 任由陆业拉扯前行, 只重复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白山茶需要那面镜子才能神智清明地占据李宣宁的意识。

而宣宁也很需要“她”在。

镜子的破碎损害了她们的相衡, 所以宣宁才会来找他要一面一模一样的镜子。

“她”也是李宣宁。少年一咬牙, 转身往主屋拐过去, 只说道,“她要那面镜子,我得把它修好。”

陆业不明他在发什么痴,只得放手任由他去,自己则跟往偏厢去看看宣宁的情况。

——

六月十五这日发生了不少事儿。

官家早晨接见过楚世子和长平公主之后,紫宸殿一面博古架上所有的瓷器和珍贵的珐琅瓶尽数摔碎了,有人见到楚世子一瘸一拐地从明德门出去,有人见到长平公主的月清殿外守着一排神情肃穆的飞翎卫。

各种谣传满天飞扬,没过几天渐渐有了魏公主姐妹共侍的传言,气得朝晖摔了筷箸,连午晌也吃不下去了。

楼观台长史匆匆忙忙捧着匣子进出紫宸殿,官家服下补气益血丸刚刚歇下,又有葛园长史求见,说宣宁公主突发疾病,在葛园晕厥不醒,请官家准太医过去诊治。

算算时候,刚好够楚郢的消息传到那边。

“好,好个楚郢,若是我的珠珠不好了,他也休想活命!”官家喘着气,亲领着一众太医同去了葛园。

菱镜和琉璃柄都只剩半边,萧且随匆忙将绸布铺成在案,一块块小心拼接,当时落在地上的那些碎片已被青衣们收拾后丢弃,不过好在石英质地坚硬,若不计外表,赶去窑坑修复它,倒比重新打造一把快得多。

待半碎镜子的镜子粘得七七八八,李意如果然清醒过来。只是无论她如何感知,宣宁却始终无影无踪。

李意如呼吸平稳,额温正常,可太医们诊治后却迟疑难语。宣宁公主爱骑射,时常外出玩乐,长安城谁人不知?可这具躯体面黯体虚,骨松贫血,像是常年坐卧的病人积弱所致。

她到底是不是有了奇症,谁也不敢断言。

“公主究竟是怎么了?”官家视线巡了一圈,这些太医的头一个比一个垂得低,这般讳若莫深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宣宁命不久矣。

“太医令,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老太医冷汗直流,他沉吟一声,咬牙说道,“公主体凉缺血,骨松衰弱,想来是近日茶饭不思,卧寝不安所致,若要恢复气力,除去汤药,应也辅以食补,切勿多思多虑,如此可安好矣。”

官家微微松了口气,点头让他们赶紧开方子熬药来。

承江王入台狱,珠珠自然是寝食难安,再加上偌大的王府只有裴氏一人操持,珠珠难免要去给她搭手,此番下来,又听闻情郎异心,可不是得病倒晕厥么。

陵川一事牵扯甚广,承江王月前已去过庐州亲督建造,现在管理的账本又无故失踪,就算是有人针对陷害,可他就这样上了当,也实在是无能。

呵斥怒骂都是轻轻略过,等到陵川百姓的伤亡报上来,雷霆之怒才会真正降临。

官家不愿让宣宁太过担心,只握着她冰冷的双手,他的珠珠自出生起便是身强体壮,每回他往丹凤阁去,皆是人未至而先闻欢声笑语,她从来那样健康自在,何曾有过这缠绵病榻的病西施模样。

他心中又痛又急,叹了口气,“珠珠,别担心,你阿兄不过配合调查,在御史台不会有人敢为难他。至于陵川之事,阿耶答应你,只按律施为,不会过多迁怒,你尽可放心了?”

李意如点着头,眼中却犹豫不决,噙着泪珠痴痴地望过来。

官家摇摇头,又道,“你都听说了?楚郢与长平…这两个冤孽,既然事已至此,你与楚郢的亲事,就此作罢了吧,从今往后,都不许你与他来往了。”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那小娘子泪水涟涟,苦苦追问着,“阿耶,您告诉儿吧,长平姐姐与楚郢,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也许、也许其中还有什么误会。宣宁不信他会这样对我…”鸿喽姝元

痴傻的女郎,到了这个地步,犹要痴缠。官家恨恨地咬着牙,“珠珠,你竟这般执迷不悟,你阿姐有了他的孩子,已然三个月了,楚郢求娶你尚且不过两月而已,还未成亲便这样朝三暮四,你再跟着他,余生何来欢愉可言!”

他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着,“你可知咱们为何给你取下‘珠珠’这个小字,陆昭仪体弱命薄,拼了命生下你,只期盼你往后的夫君也能待你如珠似宝,得享一生欢乐。楚郢这竖子得陇望蜀,朕绝不会将你嫁给他!”

官家拂袖而去,李意如实在有苦难言,本按照她的计划,定能将楚郢安抚住。

可机缘巧合下,却将他越推越远,正如宣宁所说,她的到来,也许撼动了命运的车轮几分,却好似并未让它偏离原有的轨道。

“已经三个月了…?”

昔年之时长平并未有此一招,虽也许有李意如与楚郢情深笃定的缘故在,但若这个孩子真是楚郢的,没道理长平会不声不息地揭过此事,而且…

李意如合了合眼,昔年与楚郢大婚之夜,他那手忙脚乱的窘迫,并不像背着她与别人搅和过的模样。

此局要如何破呢?李意如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小榻上的白茶花纹样,想起那日暮间轻雾,有人青袍玉冠倚靠着兰窗,神色淡漠地将茶花书笺夹进书页的场景。

谢方行举止间风雅洒脱,浑然不似尘中人,可那日在云来楼,他望向楚郢的那记可洞穿日月的冷眸,让她笃定了他必对楚郢有宿恨。

小娘子眉间扬起,虽谢方行不肯与她坦诚相待,可若说这世上还有谁不愿楚郢回到荆西…那定然就是他。既然同仇敌忾,必定能携手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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