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云鬓+番外(96)

作者:虞渡 阅读记录

官家不过象征性地猎了两圈,索然寡味地回了帐篷休息,宣宁早跃跃欲试,见官家歇下了,立即就拍马要去顽。

“方才我见你盯着那群番子,里边有你认识的人?”

萧且随跟随在她后头,状似无意地问道。荭楼薯远

“没有。”宣宁盯着前方的一只小鹿,又狐疑地转头问他,“你总跟着我干什么,自己找猎物去,可别和我抢。”

“我干嘛和你抢。”萧且随的弓箭都未取出来,轻轻捏着缰绳,低声说道,“我就是想问问那几个番子的事儿。”

宣宁的心思都鹿身上,不耐见他一直问,鼓着脸颊回道,“那时候我都瞎了,就算有认识的我也认不出来,我不过见他们奇特多看了几眼罢了,难道这个你也要管啊?”

“我哪有要管你!”萧且随大呼冤枉,可实际上他看出“她”神情有些奇怪,只以为那个人也在这些人之中,都怪梦中朦胧,他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

鹿子敏速,只闻得马儿踩在草木上的声响便警觉地昂起了脑袋,两腿一奔,窜进了林子深处。

宣宁“哎”了一声,手中的弓箭在空中划了个圈儿,极快地收回了行囊中,她捏起缰绳狠狠一挞,白马儿嘶鸣,向那只鹿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勒雪骢体型娇小,脚步稳健,正适合在林间穿梭,小娘子丢下一句“不许跟来”,风儿一般掠进了林子。

【作者有话说】

宣宁:致力于在每个阿姐的故事里当反派(bushi

曾恪:我纯纯的好人。

第76章 隐瞒

九华山上多松柏, 虽是秋日,景色依旧郁葱。日近午晌,金光在茂密的林间斑驳错落,一团雪白的云影跃起, 悄声落在翠色浓郁的灌木后头。

末路的小鹿跑得累了, 半俯在落叶堆上, 警觉的鹿眼往周边巡视了一番, 终于抖抖脑袋, 开始舔舐受伤的脚踝。

雪云上的少女缓缓直起了身子, 一柄乌黑的箭矢搁上弓弦。

“这回你来!”

无需再言语, 李意如毫不迟疑地满弓劲射。

箭身精准没入血肉,弦线极速回弹, 纤纤玉指上的月白象骨韘铮铮出声,小鹿跌在落叶上头, 再无了声息。

宣宁高挑眉梢,颇为惊讶地说道, “你也不错嘛。”

李意如笑得谦逊, 回首示意跟随在后的长卫史上前收猎。

轻便朴素的麻衣并未减去她半分颜色,莹白如月的脸儿上凝住了汗珠, 李意如嘴角勾着笑, 极其利落地收了弓, 微微俯身取出水囊。她扯开了遮脸的布巾, 咕噜噜喝了好大一口清水。

“多少年没碰这个了,一用起来,感觉好似始终烂熟于心。”

疾跑中沸腾的热血还未褪温, 小娘子面色若潮, 思绪也如潮水汹涌, 她垂首看指间的象骨韘,突然想起了遥远的当年。

清晰的弦印是这些年来勤学苦练的痕迹,属于她,亦属于“她”。没有任何疑问,她们俩原本就是同一人。

卫缺领了命,要将垂死的猎物捆住放回马背,等他忙活完毕再抬首,心中却一凛——白马儿与公主已不见踪影。

——

崖顶无风,月白胡服的小娘子侧坐在地上,半个身子几乎悬在空中,靴上的赤霞宝珠摇曳生辉,一下下晃动在陡峭的崖边。

“殿下。”

朝晖闭了闭眼睛,却没有回头。

“朝晖殿下!”曾恪又喊了一声。

一颗小石子自她的手心抛出,“咚”一声,精准地落在他幞巾。曾恪轻嘶一声,将那颗圆圆的石子握在了手心。

他笑了一声,说道,“多谢殿下,这石子是圆的,不至于让臣头破血流。”

朝晖冷哼了一声,玉白纤长的指在乱石中胡乱摸索,随手抓起一把,毫不犹豫地朝后头扔去。

后头的人痛呼出声,她声线冰冷,“你不配和本宫说话,退下吧。”

曾恪沉默了一瞬,说道,“殿下,臣已不再是昔日的贱民了。”

朝晖猛地回首,不可思议地斥责道,“哦,本宫知晓了,那是该恭喜你?可你是什么人又与本宫有何干系,不错,如今我是落魄,真是辛苦你区区九品小官,一路跟到这山顶来看笑话。”

女郎面上有两道晶莹的痕迹,因羞愤而瞪圆的双眼比曾恪脸上新添的血痕还要红上两分。

“看够了吧,快滚!”

曾恪怔忪地看着她,说道,“我没有看你的笑话。”

朝晖笑了,灼灼烈日下照得分明,这个笑容苦涩又倔强,她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可心中的悲戚起伏过盛,她再不能如愿地控制住神情了。

“方才在王帐…”曾恪顿了顿,似乎要说的话很艰难,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若殿下真有了心上人,想来官家不会再为难你嫁给大竺皇子。”

朝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冷笑着打量他,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你别做梦了。”

曾恪垂着眼睛,说道,“臣的父亲前几日因意外去世了,就是我被敕为长安县丞的第二日,他去西市买酒,回来时候驴子惊了,板车从道上落下去。”

朝晖不明白他的意思,很想刺他一句,可瞧见他神情落寞,终究是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

曾恪继续说道,“殿下在官家面前欲言又止,不过是因为臣需要服期三年,在这期间都不能婚配,并不是想要欺君罔上的意思。”

小娘子微微恍神,眸色却越来越亮。

“你我之缘起有迹可循,官家亦无话可说。三年之后,殿下与臣的感情又因为常年不得相见而消逝,而后殿下找到了如意郎君,从此与我再无瓜葛。”

“为何要帮我?”朝晖定定地看着他,脚却往回挪了挪,离开了悬崖。“我险些就将你害死了。”

曾恪也看着她,等她离悬崖远些了,才庄严认真地说道,“曾某实不愿看明珠陨落。”

朝晖一愣,面色腾然红透,他看穿她想轻贱生命的念头了,他是在可怜她!

“本宫用不着你可怜!”朝晖气极了,狠狠推了他一把,疾步往山下走,可还未走两步,却见一道白袍飘然而至。

大竺三皇子匆匆忙忙地走过来,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她根本听不懂的话,见朝晖皱眉,他还手舞足蹈起来。

朝晖只怕他是疯了,摇头就要离开,可三皇子挡住了她,脸色焦急。

曾恪上前一步,同样用大竺话劝说了几句,三皇子才冷静下来,点着头离开了。

朝晖松一口气,又觉得承了他的情,浑身都不舒服,只客套着说道,“…你还会说大竺话,他是想做什么?”

曾恪说道,“三皇子在山腰见到殿下哭着往悬崖跑,只怕你想不开要跳下去,便急匆匆地赶过来,他还说若是你不想嫁他,可以考虑嫁给他的二哥,他二哥俊朗不凡,一定能配得上姿容胜雪的美人。”

“俊朗不凡?”那几个大竺人一个赛一个的丑陋,他竟觉得自己二哥俊朗不凡,朝晖倏然笑了一声,眼睛微眯起来,像一弯泉水,甜美清澈。

曾恪晃了晃眼,似乎看得呆了。

她很快收了笑意,又问道,“那你说了什么,他又走了?”

曾恪一本正经,“臣说他误会了,殿下不过是来这儿欣赏霞彩,且您不愿他人打搅,是以只带了一个随从上来。”

“随从?你?”虽说他品级是低了些,但也不至于沦为随从。男子一旦得势,有大都很在意他人提起从前的落魄。

而这个曾恪却好似不会,都当上县丞了,什么驴车、什么随从,随口就来,不卑不亢。

朝晖正发愣,却见着曾恪从袖笼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她下意识接住了它,原来是一册书。

“这是…?”

“这是一本诗集。”

“谁的?”

“…我的。”

朝晖好笑地看他一眼,想把册子扔在地上,可想起方才多亏他解围,又忍住了,她问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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