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病+番外(118)
瓷虽然算不到稀罕物, 但如果经了大家之手, 价格便扶摇直上了。既然说这笔架不值钱, 那自然不是有名的烧瓷匠。
雪簇道:“我不晓得,我只是个传话的呀。这些瓷啊陶的, 我看起来都差不多,都是吃饭的家伙, 怎么就有的这么贵。”
姜浮道:“万事皆有好的, 不好的, 人家既然能有这个本事, 烧出一等的瓷器来,多赚些钱也是应当的。”
可巧得是, 今天还是许学士家请了媒人来进行问名礼仪,礼物就是一对大雁。
这种场合,未出嫁的娘子们自然不能到前头去玩,姜清照旧冷着脸,看不出来是什么神色。许氏倒是一脸的笑。她和许学士家虽然是同姓,但实际并无什么亲戚关系。
姜渔是照例不在家的,家中唯一同龄姐妹就只剩下了姜浮一人,她自然要承担起这“重任”,来劝解姜清。
她心里也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瞧姜清这脸色,万一哪儿不注意,惹恼了她可如何是好?
幸好不多时,许学士夫人和媒人都走了,姜渐姜濯兄弟几个也过来了,姜浮松了一口气。
刚一进屋,姜琼就挣扎着,要从姜濯怀里下来。姜濯正好也觉得重,轻松将人放下,姜琼两脚着了地,就要往姜浮姜清那儿跑。
姜濯是他亲叔叔,揪住衣领训道:“你这小子,往哪跑呢?”
姜琼被扯住,不能前行,挥舞着手不住道:“啊啊啊啊,放开我,我不要和你们在一处。阿耶说了,不让我跟六叔玩,跟着他玩,会跟他一样,娶不到媳妇的。”
姜渐眼角跳了跳,怎么也没料到,一本正经的好大兄会在儿子面前这么编排他。
姜濯哈哈大笑,没松手,仍把他往手边扯:“你阿耶有没有说,不让你跟我玩?”
姜琼道:“我阿耶没说。”
姜濯只高兴了一下,姜琼就又开口道:“不过我阿娘说了,说你更不是个好人,见了漂亮娘子就走不动道了。阿娘还说,我要是敢学你,也想娶十个八个的,就打断我的腿。”
姜濯的笑容转移到了姜渐脸上,之前的不愉快都被抛到了脑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姜濯。
姜濯咬牙切齿道:“嫂子怎么跟你胡说,谁说我想娶十个八个了,空口白舌的,怎么诬陷人?”
他们在这吵闹,姜清只垂着眼,听到这话儿,眼皮颤动了一下,道:“你们要吵,去别的地方去吵。就偏偏要在我这儿吗?”
姜濯看出来她心情不好,怀里抱着一个姜琼,手里扯着一个姜渐,忙不迭的溜走了。
姜清站起身来,走到琴案旁坐下。那里放着一架琴,和姜渐书房里珍藏的不同,这琴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简陋。
姜清抚琴吟道:“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①”
姜浮没说话,被这悲哀的情绪感染。姜清今天罕见穿了红衣,她极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把整个人都衬得明艳了起来,可惜这琴声却格格不入得很。
她知道,姜清一定不想嫁给许二郎。经历了楚君怀那事儿,谁也不能无动于衷,更兼刚才姜濯和姜琼的对话……似乎在所有人眼中,女子生来便是妻子。
不过姜浮能说什么,做什么呢?她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更别说堂姐的婚事了。
回到卧房的时候,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下意识去寻妙嫣,两个字含糊在喉咙里要蹦出来,才恍然惊醒,妙嫣已经回去备嫁了。
盈枝还是那副没大没小的模样,摔帘子从屋外跑进来,要给姜浮倒茶。帘子上装饰的玉髓石叮铃铃响个不停。
雪簇随后也进来,姜浮喝了一口茶,坐下问道:“我让你打听吴生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雪簇道:“有了。那个吴生,据说在音律诗词上很有些本领,做文章却是平平。虽然老在秦楼楚馆呆着,但并不是去嫖的。他家里很穷,以给这些青楼女子写词曲儿为生。别的读书人都很瞧不起他呢,和妓女为伍说这叫有辱斯文。吴生却说,世道艰难,他一个男人尚且如此,又何必苛责这些小女子呢。她们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孩子,不是天生的下九流,要是个男人,还有的选,可偏偏投了女胎,被父母兄弟卖到这等地方来,又有什么法子呢?这人可真奇怪啊。”
姜浮凝眉,半天没言语。半响,寒酥进来道:“娘子,外面的人都在传,慎娘子没了。”
姜浮拿茶碗的手一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碎了个彻底。幸好茶水早已经亮了,溅到人身上也不会烫伤,茶叶像浮萍一样,终于从那方寸之地逃离出来,可马上就要和尘土混合在一起。
慎瑞云的死,也算是早有预料,姜浮飞快冷静下来,定了定神,轻声问道:“丧事准备怎么办呢?”
她心里已经计较,慎瑞云是自戕,还是因为前面私奔的丑事,慎府应该不会大办,估计直接老家发丧吧。
寒酥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外面都传,慎侍郎已经上了乞骸骨的折子,要告老还乡呢。”
姜浮吃惊道:“致仕?这也太早了些……”
慎侍郎今年还未到五十,大陈律例,七十致仕。慎侍郎正是熬出头的日子,再等几年,九卿说不定就能空出来个位子。
转念一想,当时在慎府所见,慎侍郎和慎夫人,两人状态都不好,慎瑞云的死,对她们的打击真的很大。
估计她们也没想到,怎么就把女儿逼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姜浮后来想过了,慎瑞云的那位未婚夫,应该也是阿娘眼里的完美女婿吧。
家世不低,但也不高,最重要的是名声在外。这样的人家,最看重名声,做什么事都要先思量思量。
莫郎君又是那样的性子,不指望他出人头地,但为人老实,家教甚严,从不沾花惹草。
慎瑞云嫁进去后,只要谨慎些,接下来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这个时候,再论是非对错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慎瑞云的那根簪子还在匣子里静静躺着。
姜浮望着笔架,准备将慎瑞云托付她的话,写成书信寄给慎夫人。有些话,还是本人来说比较好。慎瑞云的字迹她也是见过的,模仿起来轻而易举。
再等几日,等慎侍郎到了老家,她就吩咐把这封信送出去。
天色暗下来,姜渐又故技重施,鬼鬼祟祟地凑过来,问她新年想要什么礼物,姜浮是真的无奈了,蹙眉道:“我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希望阿兄别天天发脾气了。”
她在心底里默默补充,最重要是别对自己发脾气了。
姜渐一愣,脸上浮现出感动之色,手攥成拳头掩住唇,轻咳一声掩饰内心:“你懂什么,我在外面行走,考虑得自然多,烦心事也多。哪像你在家里,什么事儿都没有,正经书是一本不看,针线是从来不拿,满脑子都是你的太子殿下……”
他越想越气,情绪陡然激动起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要是欺负你,你再来找我,任你怎么哭我都不会管你。”
姜浮无语道:“我和你说话,好好的又提他干什么?刚才还劝你别生气,没说两句话,又凶我,还装模作样问我想要什么礼物,要了你又不给,下次不要再来问我。”
姜渐自觉理亏,手摸摸鼻子,闷闷道:“又没说不答应你,我尽量。”
姜浮“哼”了一声,她才不信。突然想到姜渐刚才的话,总觉得古怪,“阿兄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殿下他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