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病+番外(162)
那些故意表演出来的可怜神情被舍弃,她整个人也从岸边的杨柳变成了冬日覆着积雪的青竹,挺拔又好看。
姜浮啧啧赞叹:“你现在看起来真相是个美男子。等回了玉京,穿成这样去街上走一个来回,肯定能把大陈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从顾月怀那里夺过来。”
苏嫦笑道:“我可没有那个兴趣。”
她梳头发的时候笨手笨脚,扮起男装来倒是无师自通,连成衣店的掌柜都说,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万事俱备,四人往章台院的方向去。
一行人之中,唯一去过这种地方的居然是褚满绿。这也是为什么姜浮想要褚满绿一起的原因。
苏嫦三教九流的人见过不少,但最多也只是和嫖客打过交道,妓院她是真没去过。从燕国国破被俘,再到嫁人然后成为寡妇来到大理寺当仵作,然后是宋燕时下台,苏嫦又被姜渐弄过来成为她的贴身侍卫,不得不说,苏嫦这一生,真是故事性很强。
到了章台院门口,姜浮故意往赵登临身后躲,苏嫦又给伙计多塞了一锭银子,伙计掂量了一下,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往怀里塞,把几人往里面领。
许是因为是白日的缘故,这里并没有昨日夜晚的热闹景象,大堂里并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娘子坐在最中央抚琴。
褚满绿粗着嗓子:“花魁翩翩娘子什么时候出来表演?”
伙计拿了银子,十分热络,“翩翩娘子要到晚上呢。”他介绍道:“台上的这位娘子是隔壁州府送来参选的花魁,这一手琴技,可是登峰造极得很,咱们刺史大人都夸过的。”
姜浮低下头来,都说妓院和赌坊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果然如此,刚到这里还没坐下,就得知了刺史也来妓院的消息。
按照大陈律例,官员可是不被允许宿妓的,密州城天高皇帝远,宵禁不严,一州刺史还带起头来罔顾法规。
伙计很有颜色,并未向他们一行人介绍娘子,带人到了二楼的雅间。
这里装饰富贵程度比福满楼更甚,层层叠叠的纱幔垂下,雅致非常,并非想象之中的那种艳俗。
一曲毕,台上表演的娘子又换了一位,这位穿着朴素的青衣,怀抱琵琶,素手轻拨,美妙的乐音就响起来。
“一百年一次人间绝色,一百年一次分久必合,才知豪杰竟是飞灰零落,凭我一人能左右山河……”
和柔婉的歌声不同,这词作倒是有几分意思,不过在这种地方,客人们的目光都停留在美丽的脸和雪白的肌肤上,又怎么会分出半点心思给词作呢?
姜浮往台上看去,那女子笼烟眉,秋波眼,任是无情也有有情。
她也察觉到了,朝着姜浮微微一点头。
旁边的女使穿得很保守,比寻常女子还要遮蔽的严实,在这里也是种自保的手段。
姜浮向她问道:“台上的这位娘子是谁?”
女使低头答道:“这位是月停娘子,她的琵琶可是一绝。”
姜浮道:“我们能见见花魁娘子吗?你放心,价钱好说。”
女使答道:“这……恐怕是不行。翩翩娘子可是这次的大热门,我们老板说了,大选之前,她都不见客的。”
姜浮很是失望,她就冲着翩翩来的,居然见不到人。这个销金窟也没什么意思,里面的茶水点心她也不敢乱动,比起欢声笑语,倒是不得已多一点。
台上的娘子还在低吟浅唱,姜浮心中一动,复又问道,“台上的那位娘子可以一见吗?”
女使这次回答得很利落:“月停娘子是可以的。”
褚满绿不甚赞同,但有女使在,也不好说什么。
苏嫦轻摇着折扇,一副风流佳公子的做派,那些纨绔子弟的神态动作,倒学了个十足十。
赵登临低着头,只看自己的脚尖,他比陈人要黑些,脸红也不是很明显。姜浮有点想笑,她倒忘了,赵登临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比她还小两岁呢。
等这曲唱完,台上的娘子又换了一位,有女使带着月停上了二楼,来到她们的房间。
月停盈盈行了个礼,眉目传情,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妾身月停,见过各位郎君。”
姜浮对着女使道:“你先下去吧。”
女使低头应是,退出的时候还关了房门。
姜浮问道:“你是章台院的人,还得隔壁州府来得?”
月停笑道:“妾是章台院的人。”
姜浮来了性质,问道:“那你见过翩翩吗?”她指着苏嫦道,“是不是和这位郎君有些相似呢?”
月停凝神,盯着苏嫦的脸看了看,话语中带了几分犹疑,“这位郎君,长相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姜浮道:“我们来到密州,见到的人都这么说,所以才想来看看,只是今日无缘见到翩翩娘子了。”
月停微笑道:“这也不难,等到晚上时,翩翩就会出来表演,她舞姿倾城,各位郎君看了,也一定会心生欢喜的。”
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姜渐要是知道她敢来这种地方,少不得官司要打,一定要在姜渐回来之前赶回去。
姜浮轻轻摇摇头,婉拒了她的提议,“我们下午还有要事,不能久留了。”
月停脸上的笑容一滞,某种柔情转为失望,她笑道,“原来如此,几位点了我,恐怕要花上不少银钱,竟然只略坐一会儿,就要走了。”
怅然之意溢于言表,月停居然不太想他们走。她明亮的眸子直直盯着姜浮的脸,似乎是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姜浮对自己的装扮没有盲目的自信,这位月停娘子估计也看破了她的伪装。自己是女子,自然不会动手动脚,她也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吧。
只可惜,今天注定只能让她失望了。
褚满绿催了好几次,姜浮都找理由拒了,要坐到中午才回去。
诗词歌赋风花雪月这些,姜浮不乐意谈,这里也没有人能搭上话,月停索性讲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月停出生于一个小富家庭,阿耶还有秀才的功名。生母早逝,阿耶没几年就有娶了继室。继母虽然泼辣,对她也算可以,不曾克扣她的用度。
可惜好景不长,阿耶功名无法再进一步,屡试不中,止步于秀才,竟然染上了赌瘾,短短几月,家中财产良田都输了个精光,月停她们被从大房子里赶出来,住到了破草屋里。
可这还不够,不光是家产没了,阿耶还欠了不少的外债,那些人来要债的时候,看她有几分姿色,不由分说就卖了窑子。
她当时年岁还小,不过十岁出头,老鸨看中她是个秀才的女儿,从小读书识字有几分墨香,特意请了人来教她琴棋书画,意欲培养出来一个花魁摇钱树。
她的确争气,艳名远博江南,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富商要为她赎身。那富商三十而立尚且无妻,要正儿八经地摆酒席,娶她回家做如夫人。
老鸨也算多年的情分,连抬价也无,收了银子就放了人,嘱咐她既然从良了,以后就把此前种种都忘了吧,再见她也只当做不相识就好了。
第125章 多艰
她在富商家里, 过了一段安生日子。月停貌美鲜艳,富商正在新鲜头上,宠爱非常。
但几个月的光景, 富商又看上了别的女子, 她失了宠, 府里妾室越来越多, 她之前沦落风尘不贞之人更成为争宠攻击她的手段。
久而久之,富商更加厌烦, 拿她和好友刘员外换了一幅名画来附庸风雅。
一时间,佳人换画,传为美谈。
刘员外家有悍妻, 听说了这件事, 连让她当个外室也不许,趁着刘员外不在,带人把她捆起来重新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