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病+番外(174)
韩父当年虽然只是个农夫,但有木匠手艺,也算是十里八乡小有名气。更别说还娶了个大家娘子做媳妇。
韩母名义上跟娘家断了关系,但离家的时候,也带了几十两私房钱,这在种地为生的庄稼人中,可不是一笔小钱。
本来两人也过来几年和和美美的好日子,韩父肯卖力气,也有手艺,韩母笨拙地学习操持家务。
可到了韩游之启蒙入学的时候,家中便捉襟见肘起来。
小地方的学堂,能有什么好先生,大多数都是郑先生这样的,苦读半生连个秀才也不是的。
韩父虽然几辈子都是种地人,但心里总还希望着,子孙能光耀门楣。韩母更是如此,望子成龙之心,比韩父尤甚。
她当日离家之时,可是对爷娘放下狠话的,若是只在这里做个农妇,她真的不甘心。丈夫已经这个岁数,再努力也无果。幸好儿子聪颖,若重视培养,以后肯定能成大才。
他们夫妻俩便更加卖力,不光是自己家的田要种,韩母更时常去做些零活儿。做饭砍柴这些她虽不擅长,但从小学习的女红,在这地界,却是难得的佳品。
两人就这么准备起来,一心一意为儿子读书做准备。
可城里的大书院,光是一年的束脩就是二三十两,怎么会是农家负担得起的?
第一年的束脩有韩母从家里带来的银两,付得轻松,可读书不是只一年就可以的,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
有了坏鸡蛋,自然会招来苍蝇。什么地方都不缺游手好闲的混混,韩父的表兄就是这么一个混混,穿着绫罗绸缎,天天无所事事却从来不少银钱。
他似乎知道了韩父的窘境,笑嘻嘻请他喝酒,三钱银子一壶的好酒果然和那些便宜货不一样。韩父看着他的穿着,听着他状似无意的炫耀,心里终究是动摇了。
不如就去试试吧?就赌几文钱,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就心疼一会儿。
韩父被诱引着,第一次进了去了赌坊。可能真是上天眷顾,他的赌运极好,第一次就赢了个盆满钵满。说好的几文钱也变成了几钱,又变成了几两,最后变成了几十两。儿子明年的束脩也有了!
真是一本万利,他就算日夜不停地照料自家的地,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表兄恭维了一番,又约他明日再来。韩父犹豫了,想就此停手。
表兄又道:“我都听说了,外甥的束脩一年最少二十两,你要是不多赚几两,总不能一直靠着弟妹嫁妆吧?”
韩父被说服了,第二天又去了。今天运气没有昨天好,只赚了几两银子,但这几两也是庄稼人难得的收入了。
所以他喜不自胜,第三日又去了,然后先是做完了活计再去玩几把,后来是田地不管,木工手艺都推了,天天泡在赌坊里。
他的运气也差起来,赢得钱很多又输了,本钱也都打了水漂,但越输就越不服输,更何况,他可是赢过的。
家里这几年的积蓄没有了,妻子带来的钱没有了,他还欠了赌坊不少钱,借了好友郑敏的钱还要去赌。
当日正是郑敏来家里给他送钱,他前不久刚落第,终于认清自己不是这块料,以后就认命当个小书院的先生了,剩下这几两本来是家中为了他赶考准备的银两,今天一股脑都带来给了韩父,就为了能将好友拉离赌海。
可人们说得没错,染上了赌瘾的人,已经不能称得上是人了。韩父拿到钱,又要去赌坊翻身。
韩母抱着丈夫的大腿苦苦哀求,可这也感化不了韩父的铁石心肠。
郑敏想去劝架,但两夫妻动手,纠缠在一起,他读书读得迂腐了,根本不知道如何插手。
他只能先把大门关了,免得韩父拿了钱要出去。
可他只转了个身去关门,再回头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第134章 遇刺
韩父的脑袋碰到了桌角, 流出好多血来,眼睛还是瞪得老大,像是死不瞑目一般, 手里还紧紧握着原本属于郑敏的钱袋。
韩母跌坐在地上, 眼睛瞪得比死去的韩父更大。
郑敏从来没见过这副场景, 吓得几乎肝胆欲裂。
韩母颤颤巍巍爬到了韩父面前, 伸出手去试鼻息,半晌声音发抖道, “没气了……”
郑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跳起来,“你杀人了, 你杀人了!”
韩母哭着求他:“别说, 求你别告诉别人,游之就我一个亲人了,要是我被抓起来了,他一个孩童, 该怎么办呢?”
郑敏冷静下来, 想起好友自染上赌瘾以来, 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别说勤劳干活了, 只要韩母不给钱,就时常打骂。他住得不远, 偶尔能听到韩母的哭喊声, 邻居的议论声也不绝于耳。
看着痛哭流涕的女人, 那副要拿她去见官的正义心肠突然软了一下, 郑敏甩甩袖子,“唉, 我不管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开门转身离去。
原来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伏在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郑敏说不告诉别人,那只要处理完尸体就行了。韩母努力冷静下来,把血迹清理干净,先把韩父的尸体盖住,准备到夜深人静之时,拖到后院的空地埋了。
没想到遇到了起夜的冯柳儿,之后的事情,不用说也猜到了。
韩母把儿子哄睡着,处理尸体的时候还是闹出了不少动静。她力气小,韩父到底是个壮年男子,难免发出声音。被冯柳儿撞到了,小娘子只以为是有贼人要翻墙偷东西,慌忙去叫自家大人。
幸好冯屠夫是个热心人,早就对韩父这些时日的做派不太高兴。
韩母痛哭流涕地和她们父女二人讲了事情原委,冯屠夫只叹气,便也答应了韩母的请求,不准备告诉别人,甚至还帮忙挖坑隐瞒尸体。
回忆就此终结,冯屠夫犹在感叹,“为了这件事,我提心吊胆了一辈子,可也从未后悔过。就算再来千次百次,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冯柳儿见父亲将事情和盘托出,也幽幽叹了口气,“你也是女子,应该知道女子的不容易。当年我虽然岁数不大,但还记得,韩婶儿身上皮肉总是青青紫紫的。咱们女人,似乎天生就是命苦些,嫁了个这样的男人,又能怎么办呢?没有娘家撑腰,官府也不会管这种事情的。你们这些大家娘子还好,有和离的底气,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多半是拿了女儿换彩礼的,怎么可能会去撑腰。”
她言语恳切,句句都在说韩母的不容易,显然还是担心姜浮会把这件事告诉旁人。
姜浮微微一笑,再次发誓,“两位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事情已了,几人告别姜荫,踏上归途。
临行前,滕光意又十分谄媚拍了一通马屁,把姜荫哄得,恨不得把女儿立马从玉京城绑回来,当场成亲。
滕光意放下了心,就算搞不定姜渔,先搞定老丈人也是好的。
在路途上的某个茶水摊,停下来修整的时候,旁边的汉子正在说些桃色事件,姜渐的脸色简直难看得发绿。
“唉唉唉,你听说了吗?就是那个江南第一美人,叫什么翩翩的,她杀人了,已经被判刑了,说是秋后问斩呢。”
听到翩翩两个字,姜浮第一时间去看苏嫦的脸色,她还在低头喝茶,并无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竖起了耳朵,那几个汉子还在嘀嘀咕咕个没完。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那样一个大美人,居然也忍心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