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82)

作者:埃熵 阅读记录

他在极北胡闹,害得那牙勒部丢面子也好、害得他兄长失去了一门亲事也罢,说白了都是他们的家务事。

即便对外扬言是要与小儿子断绝关系,但父母爱子,心中也一直挂念。

原本因着从前萨满被杀的事,那牙勒部就记恨上了阿利施部——萨满是他们部落唯一的大夫,怎能因一两瓶来路不明的药,就武断地认为是他们有心加害。

那牙勒部翟王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两件事情出奇相似——都是阿利施部不问青红皂白就向他们问罪引起。

这位翟王本来的脾气不算大,在十二位翟王里,甚至称得上是敦厚人,但触及到家人,他也当场翻了脸——

“老梅录今晨接到的鹰讯,表面上是贺我们南征札兰台部的胜利,实际上却说明:他们与阿利施部水火不容。”

赛赫敕纳叹了一口气,“他在信上说,说若库里台议事有阿利施部在,那么他们那牙勒部就不来了。”

这话一说,顾承宴也压下了眉头。

——阿利施是大部,而且还是先狼主的部族,库里台议事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们部落如何可能不在?

而那牙勒部骁勇善战,穆因的兄长还险些迎娶斡罗部的女子为妻,若他们当真不来库里台议事——

岂非是直接将这一整个出战士、出猛将的部落推给了远在西境的斡罗部。

要知道,斡罗部里可有两位特勤,其中一人还姓阿利施,在继承顺位上还比赛赫敕纳高些。

顾承宴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老梅录怎么讲?”

“老梅录的意思是,让敖力亲自去道歉,然后——再让穆因给他爹去信,看看能不能劝得翟王回头。”

“那……”

“敖力是愿意去的,”赛赫敕纳点点头,让顾承宴宽心,“只是穆因的信不知道有没有用。”

顾承宴想了想,摇摇头,觉得此计并不算万全。毕竟鹰讯来回需要时间,若穆因这信没用,那牙勒部还是会拒绝议事。

这样的先例一开,那库里台议事就会名存实亡,王庭和狼主的声望也会相应降低、甚至失去掌控力。

——再往后,就会各部争端、草原大乱。

前世,老狼主意外离世后,戎狄内乱可持续了十数年,还给了锦朝机会往北扩充了疆域。

“那阿利施翟王他们呢?”

赛赫敕纳笑笑,“他们这回理亏,不会和那牙勒部计较什么,而且经此一事,他们可能也疑虑当年。”

所以,事情的症结还是要回到当年的萨满和遏讫。

“你说……”顾承宴提出设想,“我们有没有可能重新翻查当年的旧案?”

当年的旧案?

赛赫敕纳的瞳孔微微放大——

敖力今岁刚满二十,他额维去世也就是十七八年前,不仅是遗骸天葬、遗物也多被转了其他遏讫。

只怕并不好查。

至于那位被杀的萨满,草原戎狄对待仇敌的手段从来残忍,定是尸骨无存、无从查起。

顾承宴从他表情中读出了忧虑,但却还是点点头不愿放弃,“阿崽帮我去请敖力和穆因来。”

赛赫敕纳哼哼唧唧地赖了一会儿,被顾承宴打了两下手背催促,才不情不愿地出去找人。

等他带着敖力、穆因进来,顾承宴已经收拾好自己、靠坐在炕上。

他先问了穆因如何去的信,然后又细细询问两人当年涉事的一应人事物,如今可还有留存。

“额维的东西大部分都转赠给了……阿塔的下一任妻子,她当年是天葬,并没留下什么旁的。”

敖力思索片刻,又道:

“倒是我部萨满还在,她当年亲自查检了我额维的遗体,瞧出来那些紫青斑痕,或许您可请她来问问?”

穆因到底年纪小,对当年两部交恶的事情都是从旁人嘴里听说,但他却提供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

“我记得兄长的婚约也是十七八年前定下的,那时候我们族中有许多斡罗部的族人。”

斡罗部,又是他们。

顾承宴抿嘴,转向赛赫敕纳,“你那位兄长……我是说第二遏讫生下的特勤,他今年多大?”

赛赫敕纳皱皱眉,老梅录说过,但他没记住。

光背清名字就已烧光了他的脑子,他还哪里能记住谁几岁的事情。

好在有敖力,“第三特勤离开王庭的时候约莫是七八岁,今年……大抵是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那和他同岁,顾承宴想想觉得七岁的孩子谋划不了这么多:

“那——另一位呢?我是说,第三特勤同母异父的那位……”

“您说朝弋少爷啊?”敖力想了想,“少爷是沙丽牛年出生的,那就是比第三特勤大三岁。”

顾承宴想了想,觉得十岁的孩子同样也做不了什么周全的算计,但——斡罗部的嫌疑不轻。

斡罗·朝弋曾被狼主封为特勤,阿利施·科尔那钦是名正言顺的特勤、是狼主位的有力竞争者。

只是顾承宴没想明白,如果这事是斡罗部在背后动的手,那当年狼主还在,为何要激化那两部的矛盾呢?

总不至于,是从十七八年前,斡罗部就开始谋略布局、要图谋狼主之位。

有那牙勒部的前车之鉴,顾承宴不敢让小狼去请什么阿利施部的萨满,何况对方年纪也大了、敖力说她是个年近古稀的婆婆。

所以顾承宴只能求助地看向赛赫敕纳,睫帘扑闪,唇瓣紧抿。

“……”赛赫敕纳哪里抵得住他这样的神态,只能是扶额长叹一声,转向敖力,“头前带路。”

萨满的毡帐在阿利施部的中心,周围还有许多伺候的奴隶、巡逻的守卫,老婆婆帐里还有她的徒弟侍奉着。

——看得出来,经历旧事,阿利施部待萨满真是十二万分的慎重小心。

他们进入毡帐的时候,老人正面对着帐中火盆起卜,青白色的龟甲被放在火上烤,而她闭目念念有词。

顾承宴没让小狼崽和敖力打扰老人,而是静静等着这位白发苍苍的婆婆卜卦结束。

大约她问的事很简单,那片龟甲上就裂纹出来一个纹路,远远瞧着像个“意”字。

这个结果似乎有些超乎老人的意料,她怔愣地看着龟甲片刻后,突然转过身来扑通跪下,对着顾承宴行了大礼——

顾承宴忍不住后退一步,他本想俯身亲自扶老人起来,但实在是腰痛、猫不下腰去,只能连忙请她起身。

靠近了,顾承宴才发觉,老人双目已眇,半睁的眼皮下、一双眼睛布满了白色瘴翳。

“您、您终于来了——!”萨满声音激动沙哑,紧紧握住顾承宴的手就不放。

“婆婆,您早知道遏讫要来?”敖力奇道。

萨满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只是拉着顾承宴,双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先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顺着下来摸双耳、脸颊、下巴,最后重重摁上他的肩膀。

老人念念叨叨在嘴里说了很长一段像是咒文又像是祝辞的东西,反正顾承宴是一句没听懂。

最后,这位萨满婆婆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才像是醒悟过来一般,让他们进账、向狼主行礼。

“……您是问当年那件事?”

待众人都落座,萨满的弟子分别奉上了高粱茶,老婆婆才有些惊讶地重复道:

“当年夫人不幸离世的那事?”

顾承宴点点头,“敖力与我说了个大概,听说当年是您给夫人查检、收敛的遗骸,所以我有些事想问您。”

老婆婆听明白顾承宴来意,她兀自回忆了一番,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悉数说与众人听——

当年她远赴铁脉山采药,想着阿利施部就驻扎在王庭附近,族人有个头疼脑热还能到王庭去请大萨满。

结果采药归来,就得知他们夫人带着未出世的小女儿一道儿殒命,而且还是有其他萨满在场的情况。

她钻进帘帐内一番检查,瞧着夫人面色雪白、身|下是大片染红的血迹,那孩子是胎位不正、脐带绕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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