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守寡后[重生]+番外(18)

作者:苗五 阅读记录

“慢着,”那人急了,上前拉住季钦的衣袖,“指挥使不妨同咱们打个赌,这个东西,您即便不感兴趣,也一定会用得上。”

“哦?”季钦挑眉,“赌注是什么?”

“我这另一只眼。”

季钦点头,“开价罢。”

那人伸手比了个数,季钦当即从怀中掏出了银票,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下头人颇有眼力见儿地捧了个桐油灯盏到季钦面前,季钦抖开纸张,眉头一蹙,随即收进了怀里,拱了拱手,总算是愿意同眼前这位“故人”寒暄两句:”“齐老大,这厢拜个早年了。”

被称作齐老大的这人也抱拳,“好说好说,也祝指挥使万事胜意。”

拢共出去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季钦装束未变、神色未改又回客栈时,林焱还没睡,焦躁地等着,见人回来当即迎上去,“他们找你何事?可有难为你了?”

今夜来的那一伙子,看着像江湖人士,说不准还是当地野匪,自来军匪不同路,季钦如何会在大同被这样一群人寻到门上?

季钦站在衣架旁,开始从容地除衣,“季钤曾买凶杀我。”

“这事儿我知道,你后来不是躲过了一劫吗?然后报应不爽,那个季钤得了急病,死了。”

“这伙子,就是季钤当时雇的人。”

林焱:“?”

当时林焱离得远,鸽子腿上绑竹筒,纸条子里写不了几个字,信里交代得到底不清楚,当然也不知道这段。

“这人在第一次对上我的人时,就落了下风,寨子里妻小都在,拿刀抵着脖子,他们就招出了季钤。我最后出了双倍的价格,让他们去杀季钤。”

再后来的三次刺杀,一来是为了麻痹季钤,二来是为了助齐老大拿到季钤的钱罢了。

只是最后一次刺杀,惊动了成宣帝的暗桩,那次齐老大人马损失惨重,想来现在日子难过,也有这原因。

林焱:“?”

不是,你杀人都这么麻烦吗?刀一抹脖子完事儿了,还许得季钤多饶那么些日子作甚?

季钦背身对着林焱,却像是看见了林焱脸上错愕一般,“死得轻易亦是福气,他母子二人还不配享这样的福气。”

被病痛折磨那些日子,季钤与徐金翠都也不好过。

但是,再不好过,又如何能有母亲缠绵病榻时,他们母子的日子难过?

林焱闻声点头,“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那既如此,季钦与这些绿林好汉相熟,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林焱外袍一脱,紧随着季钦的后头上了床。

客栈屋子紧张,他二人共住一间地字号,一屋双床,靠着两墙。

灯已熄了,但兄弟二人都没有落床帐,躺了片刻,林焱听见季钦很是落寞的声音从屋子的另一头传来:“若我当时一刀了结了他,那他是不是就不用进泰宁侯府冲喜了?”

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成为自己的寡嫂了?

自然,季钦是断断不会介意他曾嫁娶过,但,嫁与季钤那样的草包,让季钦很是难过,像是见到自己日日养护、束之高阁的白玉上,骤然生出了乌鸡点子。

他觉得冲喜这事儿,已是辱没了他的阮清攸。

更不要提,进府之后被徐金翠磋磨的那些鬼日子了……

季钦这一句里头两个“他”,但林焱听得懂。

不止听得懂话中所指,还听得懂季钧希字里行间难掩的后悔。

话到嘴边转了几圈,林焱最终还是开口:“钧希,你从前可不曾这样瞻前顾后。”

*

从边疆回来之后,林焱就一直随着季钦住在了指挥使府上,也由此见识到了季钦的忙碌。

头一天抵京,季钦带着林焱出去下了顿馆子,然后就钻进了书房,一连二三个时辰都没有丁点动静。

再出门时已快要凌晨,林焱还以为表弟开窍要带自己去吃宵夜,结果他换了身红袍打马就进了宫,再回府就是三日之后了。

林焱觉得这日子有点待不住,虽说得了祖父的命令要好生看着季钦,但以季钦这日程来说,自己想来是看不住的。

不光看不住,还显得自己在府上太闲了……

说来,季钧希不愧是比自己年轻上几岁,可真能熬啊!

于是,在季钦回府的时候,林焱鼓起勇气,提出要求:“若不然,我搬去侯府住?”

听闻那位小同窗在府上也很闲,日日吃茶养花的,大约是可以同自己玩得到一处去,如此,自己这个外乡人,在年关将近的好日子里,也不算是太寂寥。

季钦瞥他一眼,“好吃好喝供着你还不成?如今侯府没落了,一应用度还不如此处。”

不如此处吗?林焱变了扁嘴,他怎么听说有人能品内供的果子、饮明前的龙井、吃滇南的茯苓呢?

“没事,我不挑,”林焱笑嘻嘻地回。

“想也不要想,”季钦扔下这句就走了。

手下人立马小跑跟上。

季钦打从边疆回来就一直心绪不佳,手下人都猜测是不是在外头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都夹着尾巴做事,轻易不找到指挥使的头上,全府上下,也就只有这位表哥敢跟指挥使多说上几句了。

而这位表哥只当表弟是因为干活多了累的,脾气差些便差些了——那蒙着眼拉磨的驴叫得也不欢实呢。

其实季钦并非是在边疆遇见什么事儿了,在大同与齐老大见的那一面也不值当的他挂心,他一直心绪不佳,只是因为母亲的忌日也要到了。

舅父林荃和母亲林妗,忌日只差不到一个月。

每年冬天到了这时候,满身是刺且都外放的季钦,都会变得低调寡言起来。

原因无他,思念作祟。

第17章 祭拜

林妗去后并未进季家的祖坟,而是葬在了城外的西山之上,净慈庵的寮房后面。

当年,在林妗察觉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着家里教习季钦的武师傅给边关去了信,请父兄主持,许她过身之后一个清净地。

那时边境来犯,林氏父子已建奇功,成为极得天子信重的将领,朝廷新秀定北侯,已能压渐渐没落的泰宁侯一头。

林妗在泰宁侯府上受了快十年的委屈,总算是最后为自己做了一次主。

小时候,季钦每每咬着枕头暗自啜泣,都会忍不住想:若是外祖和舅父能够早点得到机会,那母亲是否可以能跟季源和离?是否就不会那样早早地撒手人寰?

回京之后,季钦凭着自己的身份与权势在泰宁侯府横行,却在每次步入菡萏院子时都感到阵阵心悸。

若自己早点出息,可以像现在一样恣意打压徐氏,那母亲的日子是否会好过许多?是否会一直好好在院子里侍弄自己喜欢的花草?

季钦幼时不曾想通,现在也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深爱着的人都要这样早早离去?

寒冬日、大雪天仿佛是他季钧希身边拂不去的一个诅咒,会将他所爱之人,一个接一个地带走。

那外祖呢、林焱呢?

那……阮清攸呢?

林焱在季钦身边,跟着他一道默默地焚纸、点烛,又一道洒一碗清茶,见表弟蹙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也难过起来。

离开边疆时,祖父特意将他叫到跟前,嘱咐说:“钦儿心思重,你年长些,也更洒脱,从旁陪着,要多多开解他些。”

这么多年,林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难过都已经走出来了,只有季钦,从来不肯放过自己。

与他母亲一般心思重。

似林焱,每年的祭拜于他而言便像探亲,乐乐呵呵地交代下一年所得,来年期待较今岁更好;但于季钦而已,每回祭拜,都是对他从头到尾、从内而外的刻骨鞭笞。

看着身侧默然长跪的季钦,林焱拉了拉他后领子,“钧希,天色不早,再不走城门就要落钥了。”

他瞧得真切:打从上了西山开始,季钦就一直在胡思乱想,再多跪片刻怕不是要从这西山之上跳下去?林焱觉得自己该抓紧拉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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