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守寡后[重生]+番外(35)

作者:苗五 阅读记录

方才他太心急,竟原原本本将事情给交待了出来,现在回想,哪儿用说得那样清楚明白呢?

“那就好,”齐院正见这处也无什么事,便提起药箱再次要走, “估计指挥使这次不会睡太久,等再度醒来,劳烦公子知会老夫一声。”

“是,”阮清攸应了。

“齐院正,”追雾先一步跟上齐院正, “借一步说话。”

二人一道走到门后耳语一番,齐院正听了追雾的话,像是很为难的样子,但追雾又说了些什么,也到底让人点了头。

缉风晚行一步,到齐院正离开了西厢房,才问追雾, “你方才说什么了?”

“让齐院正莫要将指挥使这次晕厥写进脉案,总归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苦写这样清楚。”

听他这样一说,缉风才一拍脑袋; “幸亏是有你,若是圣人真瞧了那份脉案……”他忍不住打了个摆子。

这几日圣人同公子一道白天,黑夜地轮着守着指挥使,让大家伙当真是过上了冰火两重天的日子了。

公子在的时候,全府从上到下都松缓许多,但到了夜间,圣人结束一日的庶务换上常袍来到府上,或读书,或静坐,或批奏折,即使是鲜少叫人,甚至是鲜少出门,但大家还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去,生怕一个动辄得咎。

毕竟,圣人的性子,太难琢磨了,脾气又……

全府上下,宫里的,侯府的,指挥使府上的有上千号人,敢凑前劝说两句的也拢共不过一个张福全而已, “陛下,已熬了三四日了,身子如何吃得消啊?侯府上下都利索可靠,定能将指挥使给照顾周全。指挥使虽是国之肱骨,但您却是九五之尊啊……”

三天里,三十六个时辰睡了才不到六个时辰的成宣帝摆了摆手, “白日政务缠身那是无奈,但夜里闲了,总要来看看,若能……。”

想到除了最前头那一晚,已经几年不曾示弱的自己,成宣帝还是没有说完最后半句话,只是说“上一盏酽茶”,就打发张福全退下了。

若能赶得上他恰好醒来,能让季钦,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纵他是天地山河臣,仍不能事事遂愿,还是没能赶上。

而这边,并不怀着半分期许,却轻易就将旁人的愿望轻松实现的阮清攸却无暇思及“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激动,他实在忙得很。

他知道季钦将保护自己的事情安排得这样周密,连脉案都会插手,便也懒得去顾及若是成宣帝真计较起来,那自己又当如何如何,他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用鸡蛋包银子给人收惊来着?

当时也只看了个大概,不知道还记不记得真切。

若记不真切,该不会影响效用吧?

火舌舔着的锅内,煮着几个鸡子儿,没让下人帮忙,阮清攸一边拉着风箱,一边认真回想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鸡蛋煮好了,阮清攸手持个竹编的大笊篱,将鸡蛋往凉水里投了一投。

想当年他第一次自己处理煮蛋,还是因为在村里教书时,一个娃娃家给的束脩里有鸡蛋,那时候他还不晓得如何煮,总怕若是不熟,蛋黄流了就浪费了,白白烧了几根粗柴,多煮了好些时间。

出锅后烫了手不说,没过一道凉水,蛋皮十分难剥,贴着蛋壳的那点,他便劈了一块竹篾,一点点地刮下来吃了,当时感觉同开荤也没什么两样了,简直满足非常。

现在再回想起来,才发觉那时候的日子可真苦啊。

——人只有过得好了,才能体会到过去的苦。

顺利地剥好了鸡蛋,去掉蛋壳与蛋黄不要,将一个银质的护身符藏到蛋清里面,用干净的巾帕子装了,从头顶到脚心,来回滚上三圈。

村里的收惊法子大概就是这样了,看着很是简单,但是,似乎都很是管用。

都道是“未知苦处,不信神佛”,阮清攸早年出生时,含着金汤匙,携着天残缺,在世俗眼光里,后者算苦,极大的苦。

所以,阮府上下,因为这个小郡王的关系,全部信佛,城外大佛寺里常年供着灯,阮清攸与家中亲长每逢殊胜日必去参加法会。

如今给季钦藏在鸡蛋清里收惊的这个银质的护身符,便是在阿弥陀佛圣诞日时,在大佛寺当时的住持手上求来的,开光加持过,灵验得很——

很多年来,阮清攸确然是相信,这护身符护住了自己的命,若不然,如何能全府上下只留他一人活口呢?

大约季钦,也是被这护身符牵引而来,来护着自个儿的。

当时重逢,他处境尴尬,还在琢磨自己活下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现在却无需考虑了,答案明了得很:人活着方能有相遇,方能谈造化,自己称得上是顶顶幸运了。

若不然,白鹿书院那次,天残缺的秘密怎么能够没败露呢?

阮清攸一道一道地拿着帕子,包着鸡蛋在季钦身上转着,任往事一幕一幕袭来,不知不觉便超过了三圈,数到了不知道多少圈。

然后,他的手被人抓住了。

阮清攸被强行从遐思中抽出精神来,吓得一个哆嗦,随后大喜过望:“季钦,你醒了?”

转醒又晕过一次,再度醒来,季钦着实虚弱得很,抓着阮清攸的手都没那么紧了,显得很是可怜, “做什么呢?”

见着人醒,见着法子奏效,阮清攸献宝一样,将手中的巾帕打开,打开并在一处的两半个鸡蛋清,将里头的护身符拎出来给季钦看——

“你方才无缘无故晕倒定然是因为招了脏东西,看我在村里学的收惊法子,村里婆婆说白银转黑,人便能好,你果真醒了。”

天虽亮了,但担心季钦的昏迷太久眼睛不能适应,门窗之外都落了厚厚的帷子,也不愧是成宣帝的法子,这样一般打造下来,竟让西厢房有了他御书房的模样了。

于是屋内昏暗,季钦竭力坐起身子,凑近了才看清阮清攸手上的物件儿。

季钦立马急了, “祖宗!好么生的谁让你霍霍这东西?你真当我不晓得它与你有多重要?”

阮清攸愣住, “你……你怎么知道的?”

季钦将阮清攸手上发黑的护身符取过来,在手上擦擦,又在衣裳上蹭蹭,见那变黑的护身符没有半点掉色的样子,很是心疼地收进了衣襟之内, “我先收着,找外头的银楼掌柜去看看,看看能不能与你恢复原样。”

“恢复不了也没关系的,”阮清攸坐在季钦旁边,伸手又帮他躺到了床上去, “护身符他本就是护身之用,如今你醒了,便变了色又如何?”

季钦显然不赞同这样的话, “护身符护的是你的身子,可不该是旁人的。”

他从前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什么“收惊”,但现在,或者是因为怕说了实话惹得阮清攸伤心,又或是真的因为那个真切的梦境信了什么东西,总之没有再说什么败兴的话。

阮清攸听到他这样说,本想说“可你又不是旁人”,但想到方才齐院正的清咳,想到自己“寡嫂”的身份,到底开不了口,只说:“佛家讲究普渡,众生皆是佛,都一样的。”

季钦摩挲着怀里的护身符,没接这句。

阮清攸回神,追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当时,因为一些原因,五年之内我前往边关,与京内万事都断了联系,”季钦说, “但如你所见,回京之后我再行事就便宜许多。这些日子,我借着金吾卫的势力,将当年阮府所发生的所有事都调查了一遍。”

说是调查阮府,其实就是在调查阮清攸。

毕竟整个阮家都站错了队,险些将九五之尊给推向地狱,无论放在哪个朝代,无论放在哪个皇帝身上,都必然是要满门抄斩的,未诛九族已是开恩,这一点辩无可辩。

但阮清攸又不一样,在季钦的心目中,哪怕全天下人都该死,阮清攸也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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