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48)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这才对嘛……”她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欢天喜地地编起花样来。

虽然身子不能动,但至少嘴还是可以说话的,初六畏畏缩缩地举起手来问了一句:“秦姐姐,还有多久啊……”

“哎呀急什么!”秦娆珎嗫嚅道,“马上就好了……”

“你态度好点!”一旁的六月一跺脚,手里的剑登时亮出一半来,露出凛凛的寒光,“一个时辰前说马上好,半个时辰也说马上好,你干脆骑着马梳好了,这么磨蹭!”

秦娆珎虽不怕她,却也识相地往旁边挪了挪,这才敢翻她一个白眼:“男人婆!你说话不挂炮仗会死啊!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别教坏了初六,否则我找你算账!”

初六正欲出言化解这每日早中晚不落的唇枪舌剑,却一抬头,看见了正下楼的江令桥。

“鸢容姐姐!”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鸢容是江令桥在悲台挂牌的名字,从前刺杀时常用,如今荒废了许久,乍然听来,一时间竟还有些恍惚。

悲台偌大,其中有不少忘川谷的人,却也多是冯落寒手下的不良人。更多的是正儿八经挑选来的歌伎舞伎,有的卖艺不卖身,有的卖身也卖艺。

她们不是忘川谷的人,守的规矩也多些,不许去二十四雅居,不许涉足后苑,更不许窥视老鸨的别院。然而在外行事需得自己多加小心,也只有离得近了,或是四下无人,初六才敢低低地唤她一声护法。

“护法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初六一眼看出端倪。

“是吗?”听见主人有恙,六月连忙凑近看了看,须臾也点了点头,“护法,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做了个噩梦,没什么事。”江令桥淡淡应了句。

“做噩梦?”秦娆珎忽的来了精神,眼前一亮道,“这个好!”

她兴奋地仰起头来,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唤了声:“我做噩梦了~”

而后侃侃而谈道:“这个说辞真是不错,浓情蜜意时说最佳,比什么害怕打雷强多了!要知道并非所有的男人都能在雷雨天做到坦然的,之前我就接过一个小白脸的客,雷声一响恨不得找我借肩膀,真是半点温存都没了。不过做噩梦就不一样!旁人做没做噩梦,做了什么噩梦,他一概不知,何谈害怕一说?这时候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往他怀中一钻,再娇滴滴地说几句软话,什么男人的魂勾不过来?”

“真是不错……”秦娆珎咂咂嘴,明显还在回味之中。

六月当即鄙夷地扔给她一个白眼:“你可真是术业有专攻。”

“你可真是术业无专攻!”秦娆珎小声啐了她一句,“有我这样的好先生,多学着点吧!”

“嘁——”六月学着她的口吻,“别教坏了初六,否则我找你算账!”

是时,江令桥注意到冯落寒朝这边望了一眼,未过多久,她也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初六朝秦娆珎那畔努了一眼,抢先告状道:“冯妈妈你看,她又在折腾初六了!”

秦娆珎正提了画笔将初六眼尾的胎记描摹成凤尾花的模样,本来还兴致勃勃,听了这话登时就不愿意了:“怎么叫折腾!这样不好看吗?你看看,难道不好看吗?”

六月作起斗鸡眼来:“不好看。”

“我我我我……”秦娆珎不再理她,继续埋头画起花样来,“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初六连忙伸出手来替她捋一捋,十分真挚道:“秦姐姐,别气,该长褶子了!”

秦娆珎顿时黑下脸,、冯落寒和六月江令桥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此时,冯落寒向江令桥身边靠了靠。

“右护法,”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左护法有东西托我转交给你。”

江令桥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跟着她一同去了二楼雅居。

人在案桌前坐定,一边是冯落寒,一边是江令桥。

冯落寒十分恭敬地将一副红穗竹简递至江令桥面前。

“左护法说最近忘川谷是非多,你还是少去为妙。新的幽冥异路帖已经落笔,借由青鸟传达,现已顺利呈至护法面前。”

幽冥异路帖,要么是江令桥亲自去谷主面前取,要么是李善叶送到她手上,向来无其他。如今,已经这般繁忙,如此小事都需得劳烦旁人代为转交了吗?

江令桥的面上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来,混杂着淡淡的苦涩——都是小事而已,何必如此计较。这样患得患失,自己累,旁人也累。

她不再去想,信手翻开了那载人生死的幽冥异路帖,看着看着,脸色却蓦地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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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彩云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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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异路帖的第一列,赫然写着“沈瑭”二字!

这本没什么,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名字中寻常的一个罢了。然而循着帖子上的字句,江令桥看到了“桃源村”这几个字,之后目光便再也绕不过去了。

“桃源村……”她顿了一下,而后看向冯落寒,“是中都与虔州之交的那个桃源村吗?”

虽然不知她这一问是何意,但冯落寒还是点了点头:“是。”

江令桥的心沉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表露出来,她垂眸复看向幽冥异路帖,手暗暗攥起了衣袖。

“护法不必忧心。”冯落寒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她能看出江令桥的心绪波动,却看不出是什么心绪,只以为她或许是在忧虑此行任务的难易,故而缓声道——

“沈瑭早已抽身官场,不如旁的官员那般有钱财有权势,也并无侍卫看家护院。辞官致仕后,他与妻子寄身在了中都边缘的一个村庄之中,担了个书塾授书的营生。桃源村中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连习武之人也没有一个,护法只管将心放回肚子里,就是与容公子歇息上大半个月,捱到最后一日动手,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冯落寒是巫溪千挑万选出来建立悲台的人,她在血腥泥淖中走过了两年,也未辜负巫溪的期望,成功将千千万万的不良人遍撒在了每一个角落。

可是,暗处的眼睛窥见的只是表象,事情事情,掰开来,除却“事”,还有“情”。

“冯妈妈,你知道……”江令桥忽然开口,“你知道下帖之人为什么要杀沈瑭吗?”

冯落寒明显怔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她始料未及。下帖之人是谁、下帖缘由、下帖耗费的金银数目从来只有忘川谷之主才知晓,旁人向来不知,手下之人要做的,只有服从和杀戮。

看到她犹疑的神色,江令桥追说道:“如你所言,这个沈瑭已然没了官身和权势,远于庙堂醉心田园,于任何人来说都没有任何威胁。也就是说,此人活着或是死了,于下帖之人并无二般,既然如此,为何在他隐世了这么久,还是要至他于死地?”

“或许是……”冯落寒缓缓说出了一个缘由。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走在去容悦房间的路上,江令桥一直思量着这句话。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有道理的,沈瑭曾是元亨书院的山长,他的手下养起多少朝臣可想而知。虽然后来转而成为太傅,直至拂袖罢职,回归乡野,他的学生仍在,吕襄是,梁子芳是,在诏狱里被剥皮揎草的人比比皆是。沈瑭在,主心骨便在。

冯落寒说,哪怕是栖身田园,桃源村也时常会有外来人拜访,他们多是沈瑭的学生,如今世态污浊,各有各的经历,一人的所言、所想、和力所能及之事毕竟有所局限。而沈瑭是师长,更曾官拜太傅,博学强知腹笥渊博。两个人,一盏茶,一卷书,一席话,多数时候总能教僵局化解开来。

以剑为器,能杀几人,流血几何,这些都是有目可睹的;可若是以思想作刃,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其战场之深广,战况之浓重,却是无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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