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49)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故而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沈瑭的影响真有这般深远,即便江令桥是这背后之人,也难免要起杀心的。

她想起了吕襄,一个一心落在山泽草木的小官,两袖清风,究竟是何人对他起了杀心?

他曾说有人许他高官厚禄,婉拒之后遭来杀身之祸。那这背后之人,与要杀沈瑭的,是否是同一个人?

或许是时候了——江令桥下定决心,让冯落寒暗中查探这两个下帖之人,她想要看看,背后无形的手究竟是谁。

可是如今沈瑭的幽冥异路帖送到了,又该如何向容悦开口呢?

江令桥踌躇了一天一夜,仍没有什么尽善尽美的法子,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同他说。毕竟,再漂亮的说辞,剥去明艳晶亮的糖衣,都是一样斑驳的内里。

然而,在去寻容悦的路上,她还是不免走走停停,走三步叹两口气的,不时还打起了退堂鼓,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快到了容悦的屋子,这时,李善叶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阿秋!”

他脸上带着清爽的笑容,见到江令桥,脚步不觉轻快了许多,一路疾走于她面前:“谷中有些事耽搁,今儿一得空便来看你了。怎么样,托冯妈妈给你的东西,你可收到了?”

“幽冥异路帖吗?”江令桥盯着脚面,“收到了,昨日就收到了。”

见她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方才一路走来又神色踌躇,再一看,这处分明是容悦的住处,李善叶心中便有了六七分猜测。

上次还在悲台的时候,便隐隐看出二人之间似乎有所隔阂,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别别扭扭,像是各自藏着各自的心思。

他的眉心舒展开来,眼尾上挑着,笑眯眯地问道:“是和容悦闹别扭了吗?”

他微微倾身,将视线与妹妹的目光持平,眼底里尽是温温的笑意。

“没有。”江令桥淡淡地偏过头去。

这样梗着脖子还要嘴硬的模样实在是有趣,十年来难得一见,李善叶忍俊不禁,凑到她面前轻声说道:“你……喜欢他对不对?”

听到这话,江令桥骇了一跳,忙抬眼去看容悦的房门,那门仍紧闭着,她不知道他是否在门内,更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兄长的这句话,又听到了多少。

“我没有。”她答得斩钉截铁。

“怎么没有?”李善叶用那支玉箫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不紧不慢道,“哥哥是全天下最了解你的人,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怎么骗得过我?”

“没有。”江令桥的口气很坚决。

“你有。”

“没有!”

“你就有。”

“没有!”江令桥像是生了气,声音陡然提高,“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对他嚷,第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李善叶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阿秋……”他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头。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这声质问十分隐忍,她打掉他的手,同时也生硬地打断了李善叶的话。

就是这一刻,江令桥忽然想到了很多东西。

那些经年尘封的回忆像是被一只罪恶的手打开来,散落出无数痛苦的过往。那自小在忘川谷里孤零零的日子,他也曾是在的,可是不知从哪一日起,他变得越来越忙,越来越无暇顾及她。没有人知道他每日都在做些什么,他也什么都没说过,只知道无数平淡日子中的某一天,他忽然就成了忘川谷的左护法。

说起李善叶,上次见他时,还是在去夏之秋府上做客的那日。转眼又过去了月余。一月三十日,他总是如此,不知在忙些什么。这么多年来,更没有一个中元节是他主动来找她的,从来只有她寻他的份,却从来也没有等到过。

她很想问他还记不记得中元节这个日子,若是一个人总在该出现的日子不出现,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在无关紧要的日子里跑来献殷勤,这样的弥补,究竟还有几分意义?

这个问题横亘在江令桥心间很多年了,今天,她忽然不想再演什么孝悌的戏码,她只想求一个答案。

“中元节那日,你去哪里了?”

中元节,七月十五,月圆之日,也是蛊虫之痛降临之时。

“我……”李善叶歉疚地看着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阿秋,是哥哥不好,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不好,不好……”

江令桥说着,眼眶却忍不住红了起来。她竭力眨着眼睛望向天边,不想让眼泪这么不争气地流下来。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我饿了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受了伤流血不止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如今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可以自己好好过了,你偏偏又要来假仁假义地献殷勤弥补我,何必呢?船到江心补漏迟,你弥补的是你自己,不过是在自我感动。兄长啊……过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物是人非,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早就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她说完,径直从李善叶的面前走了过去,没有流下眼泪。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开始为今天这一场命中注定的矛盾流泪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该流尽了。

廊道恢复了平静,只余下李善叶一人还呆呆地立在原地。

他不知道阿秋心里一直这么沉郁,蛊虫的痛楚生生折磨了他九年,这么多年来,上元节、中元节、中秋节,没有一个欢乐的日子是可以同妹妹一起过的。因为他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生活本就苦涩,在妹妹面前,他需得永远是笑着的才好。

可是,她是恨他的,恨了这么久,却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着所有心绪。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带上了面具?李善叶依稀记得,妹妹小时候都是唤他作哥哥的,但不知从何时起,“哥哥”渐渐变成了尊敬而疏离的“兄长”。

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灰心的么?

李善叶讷讷地转过身,沿着江令桥曾走过、如今却不见一丝踪影的路,走了。

廊道再没有人了,那是死一片的寂静,鸟虫之声也闻不见了。

是时,那扇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忽然漏出一道缝隙,最后,伴着一声轻轻的叹息缓缓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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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沤珠槿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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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宫中上下忙得人仰马翻,只因贵妃娘娘的生辰将至,圣上一声令下,言说要大办盛办,更要依着贵妃的喜好,让娘娘心满意足才行。

这是个提着脑袋做事的肥差,办得好加官进爵前途无量,办得不好则赔官丢命一落千丈。

皇帝近来十分信任楚藏,本想将此差事全权交由他来操办,可是才刚说了第一句话,立时就被噎了回来,楚藏不仅直言拒绝,更道国库空虚,列出五条大办生辰的弊处,跪请陛下三思。

皇帝自是不爱听他念叨这些不合时宜的劝辞,自上回贵妃阻隔太师一力护驾,皇帝对贵妃的钟情便只增不减,心中慨叹八百年修来的福分,才能得此良人。眼见着她生辰将近,更是早晚琢磨着送什么才最能讨其欢心,甚至直接将此事摆在朝堂之上,与国事一同商议,引来群臣嗤鼻。

国师不愿承接此事,皇帝便也作罢。想来贵妃也是不会满意这个人选的,他就算是操办得再天花乱坠,一见人名,美人的眉头铁定得皱到后半夜去。

既如此,索性直接将事情扔给了太常寺,反正贵妃独爱月琴,只要在礼乐上多花些心思,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故而临危受命的太常寺忙得跑断腿,旁的地方却览经品茗,好不惬意。

秘书省今日由薛云照当值,来时殿内尚无一人,他便俯身于案桌前,揽袖焚了一炉香。而后抱起一摞又一摞的礼乐典籍,在群山重叠般的书阁之间穿行着,将其一一归于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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