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渣女难为[快穿](118)
他默默想了许久,也没有个确切的出路。
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动身去戏楼,排演晚上的戏码。
戏台上,演的是一出《陈桥兵变》。
大宋开国之主祖赵匡荫,扎营列兵在陈桥,剑指北汉军。
夜半时分,朦胧醒转。却见手下的众将官,围聚军帐之中,手持皇袍披在她的身上,宣了劝进的言辞,意态殷勤。
一时间,她半是豪情,半是思虑,忧喜交加,又不失英豪的气概,声音朗朗,开口唱道:
“凭空事儿实难料,红袍换了赭黄袍。华山陈抟曾言道,说我形容胜汉高。应命之期在癸卯,岂知今日在陈桥——”
下一句还没出口,只听那剧场门外,“啪!”地一声炸响。
随即,隐隐传来人声。
接着,又是噼噼啪啪一阵响动。
怎么回事?
这非年非节,又不是生意开张的时辰,谁家在放鞭炮?
台上的角儿不能停歇,只当什么也没听见,接着把戏词唱了下去。台下的戏迷们,还是难免分心,被勾走了些精神。离剧场大门近的几个人,出去看了一眼,就慌慌张张跑回来,向场内喊道:
“不好了!街面上打……打起来了!”
“好多的兵,都拿着枪在外头!”
“也不知道是哪的兵,一波好像是从城外进来的,可能是李大帅的人,另一波城里的,看不出来归谁。”
戏迷们一片哗然。
胡琴师傅见势不对,弦音戛然而止,戏伶也随着闭了口。
戏楼里,台上台下都没有了主心骨,掌柜的赶紧出面支应。
“姐妹们,大伙先别动,别动!在戏楼里悄没声儿地待一会,或许就好了。”
又吩咐伙计们:“快!灭灯,上门扇!”
接着连连作揖:“委屈大伙,先别出声。咱们且躲一阵,听听外边风声停了,再悄悄地散场。”
伙计们压着脚步,悄悄地忙碌起来。门窗被木板遮了个严实,就连外边昏暗的路灯光也照不进来。跑堂的伙计们拎上煤气灯,轻手轻脚地在各桌穿梭,为客人续上茶水。
虽然还是很怕,可这会儿,戏迷们倒也没有刚才那么慌了。同伴之间小声说着话,不时摸黑捧起茶碗来,喝上一口。
一碗茉莉香气,泡的久了,浓得直发苦。
细密的私语声连成一片。座位之间,不时有人抬起头来,紧张地望一望戏楼那封堵上的、黑漆漆的出口。
她们说的话不一样,黑暗中隐藏着的神情不一样,心思却都是一样的。
“外边的兵,只要专心打她们的仗,放她们的枪,别闯进来,那就谢天谢地了。”
这二十年来,平州城里,时不时就要乱上这么一回。乱过了,百姓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是又闹了一出翻天覆地的纷争。
不过还好。这些乱,都是上头的那些人在争权夺利。离老百姓挺远的,渐渐也就麻木了,习惯了。
平州的百姓都知道,只要这么悄没声地躲上一阵子,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来。偌大的城里,家家户户有这么些人呢,谁不得讨口饭吃,有张床睡?
过一天是一天,就这么活着吧。
只可惜,今晚的戏这么好,却不能听完了。
第90章 迎驾
虽然戏台上的黄袍加身没唱完, 但平州城总统府里的黄袍加身,还是胜利地落幕了。
一夜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到清晨,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阿光在饭店稍加收拾,一早出门去戏楼。
早点摊子已经打烊了,电车载着中学生们的笑语驶出站台, 布庄挂出打折出售布料的牌子, 照相馆又有客人来取照片, 玻璃橱窗里空出了一块。
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便是卖报童的笑脸。
今早刚上了街, 包袱里的报纸一下就卖光了,换来一满把铜板, 装在兜里沉甸甸的。又高兴生意好,又怕这钱压着衫子上的破布,坠出个窟窿。一个个捂着衣兜,歪着身子, 笑闹着往胡同里钻去。
阿光到了戏楼,掌柜的赶忙迎了上来。
“杜老板, 我们正要给您打电话, 您怎么就来了?路上怎么样?”
这话问得蹊跷, 阿光不明白:“外边挺好。你们别怕,该出去采买、走动什么的, 放心出去就是了。”
掌柜一听这声儿, 就变了脸色:“唉, 您还不知道今早的事。”
“什么事?”
“李大帅坐了总统府了!”
阿光淡淡一笑:“这怎么不知道?昨晚那个阵仗。”
掌柜的摇头:“今早上,总统签了十几张谕令, 对各行各业都有训示。”
阿光心里一凛:“怎么?”
掌柜见他听得进,脸色好了一点。
“无非是一样儿——在花朝节,办一个各界拥护新总统的联欢,所有的前朝世家、商会首领、平州城里有点头脸的艺人,都得聚在一处,把新总统上任如鱼得水、歌舞升平的繁华气象做给天下人看。”
“花朝节?二月十五?那不是过过了?今儿是二月十九了呀。”
掌柜摊开手来,苦笑着应道:“谁说不是呢!可这新总统的一号手令,您猜怎么着?不说国家大事,单单一纸公文,就规定把花朝节挪到二月二十五了,以后节庆,就按这个日子过。”
“啊?”阿光的脸上,说不出是笑还是为难,“可是,节庆是按着物候来的。十五日欣欣向荣,百花绽开,才叫花朝;到了二十五日,百花都开过一轮了,风一吹,地上都是残瓣,看着不颓丧吗?”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掌柜咋舌。
阿光想起自己看过的一篇志怪笔记。话说大唐时,武氏皇后以男子之身登基为帝。因其牡马解祠(见作话),颠倒女子为尊的礼法,被人议论和轻视。于是武后向百花耍威风,要百花在冬天开放,为他庆寿。
如今,李大总统强改节令,庆祝自己的成功,真像这个故事所讲的一般。
阿光皱着眉,又问掌柜:“这新的花朝节,要怎么个过法?”
“别的不太清楚,但是吩咐咱们梨园伶人和各家曲艺人都备上拿手好戏,肯定是要唱个大堂会的意思。”
“那是得多大的堂会?平州有名的梨园子女,从早唱到晚,也未必能完事。又叫了那些小艺,吹拉弹唱的,排得开吗?”
“哎,说不好。就是这么吩咐的。”
阿光心领神会:“看样子,她们用不用是一回事,我们去不去是另一回事。当真不去,只怕是不行。”
“正是这个理。”掌柜又叹了口气,“您还不知道。今早上,谕令传到三义社的时候,李奶奶和闻小姐,都已经上了火车了。本来约好去姑苏演出,早就定下的事,就该今早上走。可李大帅——唉,现在得叫大总统了。总之,派了顾副官,截停了火车,硬说她两个抗命反动,把人直接押了回来!”
“顾?”阿光愣了一愣。
“可不就是……您那位……”掌柜欲言又止,但意思总是到了。
阿光冷笑一声,不阴不晴地道:“顾大人当真好威风。想必若是我也不愿接这堂会的差事,她都不会手软。带人一堵,锁链一套,配着我今儿穿的铁锈红衫子,可不就是一出现成的《起解》?接下来,再给我来个《三堂会审》,好给新总统邀一功。”
“杜老板,慎言哪。”
“哼,要杀要剐,叫她冲着我。皱一下眉头,我跟她姓。”
阿光眉毛倒竖,发火的样子倒比平时娇俏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