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后,我回来了(31)

沈丹熹走到庭羽身前,在对方畏惧的眼神中,缓缓抚过悬空的法印,随后扬眉对他笑了笑,收回了手。

庭羽悬着的心稍微回落,却依然不敢放松,后背更是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单是回归熹微宫的半日工夫,玉昭卫便皆已见识到神女不同以往的喜怒无常。

沈丹熹冷而无情地说道:“传我之令,即日起剥夺嘲麓、牧风、祗阳三人玉昭卫之职,逐出昆仑,永不准回。”

沈丹熹虽无权处置阆风山主,但对于自己身边近卫,却有任卸之权。她这个昆仑神女,并不是空有名头而已,虽然在这百年里,她什么都没了,但是没关系。

当初,穿越女是如何给他的,现在,她便如何一一收回来。当初,他是如何登上高位的,现在,她便如何将他重新踩回去。

沈丹熹最后这一道令,彻底断绝嘲麓三人的希望。

玉昭卫生于昆仑,长于昆仑,从小时便被选拔而来护卫神女左右,这一道令不仅否决了他们从前的功绩和苦劳,更是断绝了今后的前程。

沈丹熹看也不看他们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而扫过周围其他默然伫立的玉昭卫,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十分精彩的神色。

她轻轻撩一下头发,柔和地笑了笑,这一刻的她看上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易近人,连语气也很轻松自在,说道:“你们还有谁对我有不满,想要离开的,可以现在就说出来,我这里不留二心之人。”

玉昭卫诸人连忙俯身行礼,表明忠心:“属下对神女绝无二心。”

沈丹熹颔首,命曲雾将嘲麓三人带下,即刻驱逐,不耐烦再听他们的求饶。

熹微宫中五色神光氤氲,比昆仑山巅的晚霞还漂亮,比极光还浓艳。

沈丹熹被霓虹光影吸引,缓步往外走去,抬手抚摸半空触碰不到的光带,陶醉地对手心山雀说道:“真好看,让我有点想将他关进笼子里养起来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像你一样听话?”

山雀在她手里懵懂地歪头,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半空两道身影不断交错,漆饮光和殷无觅的打斗仍未停止。

殷无觅有紫绶仙衣护体,并不惧袭来的攻击,刚烈的剑气扫来面前,被萦绕在他周身的紫色绶带化解,丝毫都未能伤及他身。

但剑气扫荡带起的狂风具有极强的压迫之力,几乎抽空他周遭空气。

殷无觅无法呼吸,不得不一再退让,纵身往后,穿透剑风屏障,退开数丈距离,踏上花园中一座假山石尖。

不等他站稳,漆饮光的身形再次逼至身前,妖气翻涌,与紫绶仙衣不断地碰撞到一起。

每一次碰撞,妖气都会被紫绶仙衣化散开,但紧接着又会有下一波更为强横的妖气冲撞上来。

犹如狂啸的海浪,裹挟劲风与烈火,又有片片鸿羽剑光,如飞雪似的环绕,切割仙衣紫光。

在如此密集而不间断的攻击下,紫绶仙衣终于完全显露出形貌,将殷无觅严丝合缝地护在其下。

“漆饮光,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殷无觅再次往后退开,不过姿态依然从容,嘲讽道,“堂堂的羽山少主,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看家护院的疯狗?”

相较起来,漆饮光便显得有几分丧心病狂,他几乎是全无保留地消耗着自己的妖气,和疯狗比起来,已不遑多让了,就连自己的真身法相都释放出来。

庞大的孔雀法相立在宫殿顶上,长长的尾羽从楼顶倾泻下来,环绕住整座后殿,五色神光漫溢在花园里,将整个熹微宫都罩入极光一样的妖气霓虹当中。

孔雀法相上的每一根羽,都凝聚锋锐的剑气,尾羽长而柔软,劈斩向殷无觅时,紫绶仙衣须得激发全数神力才能相抗。

殷无觅身负重伤,寸断的经脉尚未完全修复,不敢妄动灵力,只得掏出随身法宝应对。这些法宝比不过紫绶仙衣,根本招架不住漆饮光疯狂的攻击。

他被逼得不断后退,每退一步,孔雀的翎羽便进一步,让他丢城失地,再也无法重新踏回原位。

漆饮光悬身立于孔雀头顶,伸手拂过一根翎羽,闻言笑着回道:“为殿下效力,我甘之如饴,谈不上白费力气。”

孔雀尾羽随他手指所示,甩荡过去,再次砸上紫绶仙衣。越衡看着自家主上被逼得连连后退,想要上前相助,却又完全突破不进羽山少主的五色神光里。

漆饮光就如他说的那般,虽无法伤到殷无觅,却用他那海浪一般不间断的妖气,毫无保留,不计代价,一步步将殷无觅逼出了熹微宫的殿宇。

孔雀昂首,发出一声胜利者的长唳。

这一声长唳犹如悠远的钟鸣,肉眼可见的声浪从熹微宫传荡出去,震得阆风山中草木簌簌而响,久久未能止息。

昆仑宫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孔雀长唳惊动,无数流光从各宫殿宇中射出,飞上半空循着声浪来处查看情况。

余音传至天墉城,城中众人皆仰头张望,很快便发现远处高耸的山岳当中绚丽的五色神光。那五色神光宛如扇面一样展开,悬挂在半山腰上,笼罩住山腰的大片宫殿群。

“是阆风山,那个方向好像是熹微宫。”

眼下神女大婚不久,天墉城中喜庆的布置都还未完成撤下,人们看到熹微宫中散发的五色神光,第一时间都以为殿下正在宫中举行什么欢宴,众人都在夸赞那神光漂亮。

但很快,便有人意识到不对,嘀咕道:“那个五色神光怎么这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也觉得眼熟,这叫声也似曾相识。”

“等等,那不是孔雀的五色神光吗?是羽山少主,他又要对神女殿下做什么?”

天墉城距离昆仑宫十分遥远,只能看到散逸开的五色神光,但昆仑宫中诸人却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只雄踞在熹微宫上的孔雀法相。

昆仑君不在,樊桐山主亦在外办事,现下昆仑宫中是由玄圃山主掌事。他领着一众仙兵神将赶往熹微宫,另外四位水君紧随其后,先后赶到,面色都极为凝重,深怕二十七年前那一场祸事再次上演。

众人急匆匆地赶到现场,却不得而入。熹微宫的禁制将所有人拦在了外面,却容许了那一只孔雀盘踞于宫殿顶上。

两道金光从禁制中落下,化为身躯庞大的神兽狻猊,四肢下伏,怒目而视,把守着宫门。

宫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玄圃山主扬手止住了众人的脚步,仰头望一眼宫殿顶上的孔雀法相,又看了一眼被挡在宫门外的殷无觅,再一想到这几日熹微宫中传出的动静,大约便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神女与阆风山主之间发生冲突,他们倒不好插手干预。

殷无觅已是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并未注意到聚来熹微宫外的众人,他死死地盯着宫门入口,盯着那两头俯身低吼的神兽,恍惚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受人待见的丧家之犬,被人如此驱赶。

可分明他才该是熹微宫的主人,是该站在神女身侧之人!

殷无觅强撑的从容终于土崩瓦解,他双眼通红,从晟云台被刺至今,积攒在心口的愤懑和不甘终于冲破理智的压制,溃泄而出,化为一句撕心裂肺的质问。

“沈丹熹!为何?!”

殷无觅口中喷出鲜血,携带灵力的声音冲破孔雀尾羽屏障,传入殿宇之内,声嘶力竭,“我才是你结过契的丈夫,是与你生生世世相守之人!”

沈丹熹听到飘来耳边的质问。

真是熟悉的语气啊,从九幽回来到现在,好像人人都在质问她,人人都敢质问她。

丈夫?他也配么?

漆饮光走来狻猊身后,伸手摸了摸它们脖子上飞扬的鬃毛,分外有礼道:“阆风山主慢走,恕不远送。”

殷无觅被他气得险些又喷出一口血来,他胸口被金簪刺穿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从衣裳底下浸润出来,一片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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