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执太子抢婚后(102)

作者:晚宁 阅读记录

“会的。”

沈灵书骗人的声音毫无底气,连她自己都不信。

夤夜涌动,雾上枝头。

沈灵书撑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火,以手支颐,杏眸困倦,身后架子床上,帷幔轻合,采茵哄着岁岁睡着了。

小妹一直哭,沈灵书没办法,便只能陪她在这等这。

她有种预感,刘婶出不了城。

晌午回城时,城门已被府衙的官兵设了卡口,此时又值人定,她肯定出不去的。

更漏落到了子时,沈灵书打了个寒颤,隐约听见有人在敲门,门外的声音咽在风中,一声比一声微弱。

沈灵书披上薄氅推门出去,夜凉如水,冻得她身子微微发颤。

“什么人?”她警惕的看着门外,低声问道。

“别过来!”

篱笆外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沈灵书顿住了脚步,她美眸渐渐凝住,看清了来人,是刘婶。

“刘婶!你终于回来了,小妹一直等你,等得直哭,你怎么不进来啊?”

刘婶拿衣衫紧紧捂着唇,虚弱的声音闷闷传来:“小王,你别过来,离我三丈,拿锦帕捂好口鼻,我,我怕是不行了……”

沈灵书下意识后退几步,端凝着刘婶的神色,眼神虚无,面色红烫,莫不是染上了瘟疫?

刘婶神色很痛苦,又似乎带着解脱,往日里精气神倍足的嗓门也有气无力:“小王,我实在是惦记着他爹,我,我出城的时候途径了几个乞丐,他们朝我走得近,问我要钱,我拼命跑,可越跑身子越虚,我怕是被传染上了。”

“刘婶,您别怕,明日一早我便去请大夫,你这就是普通的风热,一定会没事的!”

刘婶摇头:“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等我死后,我屋内灶台底下埋着一个箱子,有我这些年积攒的一些体己钱,还有他爹寄过来的贯钱,你,咳咳……你替我把小妹送到安济坊,交给坊主几年的贯钱,剩下的给小妹,待她及笄后,日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刘婶,您别说傻话啊!”

刘婶没有再答她,只勉强站起了身子,缓缓朝自己的家走去。

她走得缓慢,痛苦,宛如行将就木的耄耋。

沈灵书看得触目惊心,捂着口鼻的帕子骤然松落,掉在了地上。

里屋内,采茵穿着披风走出来,语气惺忪:“姑娘,怎么了?”

沈灵书脊背一凉,顿时惊呼道:“别过来!”

采茵懵然道:“姑娘?”

沈灵书刚和刘婶接触过,她没见过这场瘟疫中传染的人,可刚刚刘婶的样子实在让她害怕,虽然她退了三丈,可她不敢赌万一,若是真染上了,那岁岁……

沈灵书打了个寒颤,眼中惊惧交加,不敢再想下去。

“刘婶好像染上了瘟疫,我刚与她接触过。采茵,你带着岁岁,明早就去请大夫,一定一定不要来西厢房!”

交代完,沈灵书目送采茵回了东屋,这才抬步往回走。

夜色浓郁得化不开,她倚在罗汉榻上,一点点感知自己的体温升高,感知喉中有化不开的咳嗽,感知到意识有些恍惚。

她紧紧掐着双手,试图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执笔写了封信

天际才悬了一抹浅绯色的鱼肚白,沈灵书支应不住那近乎撕裂般的疼痛,失去了意识。

“姑娘!”王家小院发出一声凄厉的女声。

采茵看着西屋门牗下滑出的一封信,跪在了地上,眼中落泪。

与此同时,县令府也乱成了一片。

昨夜不知从何处窜出好多乞丐,守职的官兵全力追捕,虽都收将入狱,可那几位官兵无一例外,都染上了瘟疫。

赵绥远急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大掌狠狠拍向桌子,怎么好端端的出现这么多乞丐,被抓到前这些乞丐又接触了何人,这伙人四处蹿腾,那岂不是整个台县已经岌岌可危,变成一座活死人城?

不成,这绝对不成。

正逢周管家过来传话,“大人,太子殿下传召,让您即刻过去。”

赵绥远忙扶好了官帽,出门前,他压低声音交代下去:“立刻安排两辆马车,一辆装府中细软,一辆为夫人和琛哥所用,立刻送他们出城!”

周管家茫然无措,问道:“大人,可是出事了?那其他的姨娘怎么办?”

“自生自灭吧。”赵绥远匆匆留下这句话后朝蕉院走去。

西跨院内,赵琛立在红木嵌绿松石屏风后,语气春风得意:“这次的事干得不错,吩咐下去,给死去的那个人家里五十贯钱,其余每人二十贯!”

下人顿时领命,复又道:“公子这招做得绝,昨夜让那伙子流民找了几个感染瘟疫的乞丐扑向刘家婆子,那刘家婆子果然拖着病体去找王娘子交代后事,今晨小的去看,王娘子已经感染上,隔离开了,不出五日,她必死无疑!”

赵琛冷笑,阴狠的眼神看向窗外的鸟语花香,敢拒绝她,敢拿太子殿下的身份压制他,那就去死好了。

不过是一个生得美艳的寡妇,难不成,这整个台县,润州府,还缺女人不成?

当日跪在太子身前的耻辱,他一定要洗涮干净!

“可是公子,王娘子是传染上了,那几个乞丐不受掌控,眼下整个台县怕是也有大半传染上了,这……”

赵琛慢悠悠道:“无妨,那是太子殿下该考虑的事情。若这场瘟疫遏制不住,整个江南沦陷,那即便他贵为太子,也难辞其咎。难道,御史台还会不参他一本么?”

“公子英明,小的这就去办。”

“记住,要把那刘婆子感染的事大肆宣扬出去,还要把她夜半子时去同王书接触的事一并传扬出去,她们那个街道住着十来户人家,到时候就算我爹不派兵将她带走,那左邻右舍也会忍不住蠢蠢欲动。”

“是!”

蕉院内,太子负手立于床边,神色冷峻,看着县令府不断出入的官兵,那一贯沉凝的面色也有了一丝裂痕。

仅仅一夜,台县沦陷大半,这瘟疫的传播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陆执抬眉,沉声问道:“祁时安还有多久能到?”

凌霄想起昨夜飞鸽传书,严谨道:“最迟明日一早。”

陆执又问:“太医呢?宫里可有回信?”

凌霄摇头:“上次殿下给长公主递的信中一并请了太医,但是信鸽估计还未到上京。估计,估计就算信到了,等御医来后也要半月。”

陆执揉了揉眉心,一言不发。

半晌,他唇角翕合,终究还是提及了不可提之人:“你待会儿,带人把她和岁岁接过来。”

如今城中不安全,她怨他也好,恨他也罢,他都不能让她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门外传来赵绥远的请安声,陆执手臂抬了抬,食指点了点。

凌霄顿时明白,退出后让赵绥远,县正进屋议事。

凌霄去马房套了马车,刚出县令府,便听见女子唤救命的声音,他定睛一看,却是个姑娘抱着孩子,那女子越跑越近,凌霄眉心“突突”的跳,竟然是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

采茵边跑边哭,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只得不住的弯腰:“官爷,官爷,求您让我进去,让我见见太子殿下!”

“采茵,可是小夫人出事了?”凌霄扶着她的手臂,声音挤得极为艰难。

他不想去听,也不想去承认,可是此时此刻,采茵抱着孩子,除了小夫人感染上瘟疫,他想不出第二个缘由。

凌霄即刻带着采茵入府。

蕉院,书房内。

赵绥远正激烈的向陆执汇报县中情形,县正在一旁执笔记录。

陆执以手支额,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案,神色弄得化不开的阴鸷,听县令禀报。

“让开!我有急事要向殿下汇报!”

守门的官兵识得这是太子近卫,不敢阻拦,可是眼下屋内正在议事,犹豫的时候,陆执看向窗外,眸光陡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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