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执太子抢婚后(104)

作者:晚宁 阅读记录

提起瘟疫,祁时安眉骨跳了跳,一贯清风霁月的俊颜也变得沉重:“尸鸿遍野。”

“不过臣带了常州城内最好的医馆世家随家后人,早三十年前江南地界儿也闹过一场瘟疫,随家救了不少人,随家祖先曾拟一药方世代相传,或可破局。”

太子道:“宫中的陈太医擅于此道,你待会儿带随家人去见他。宫中的太医还有镇守的兵力还要半月,这半月若能瘟疫不能控制住,便只能封城。”

祁时安闻言,面色也是沉了下去。

大邺建朝二百余年,从未有过封城的先例,史书记载仅有一次,辽东奉天城雪崩,派去多番疏通道路,雪患救灾的兵力,无一生还。圣人勒令封城,五十里外高筑围墙。

围墙内,无一人生还。

祁时安掀起袍摆跪在了地上,喉结滑动:“殿下三思。”

“润州城百姓几十万口,整个江南百姓三百余万,请殿下三——”

太子平静打断:“三百万对天下苍生,他们死得不冤。”

祁时安知道,太子怕是不能回头了。

来时他便听说早晨太子在民舍那边杀了数十人,鲜血染红了整片庄稼地,才把沈灵书带走。

这弑民的名声既然已经背负了,那这十几年来太子的名声和清誉,也是彻底毁了个干净。

也好,他陆景宴要杀人,自己便从旁递剑。

身为大理寺少卿,祁时安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帝王多疑,杀伐果断,大狱的案子有多少冤案,错案,难道他还能勘察帝王,说你枉害了无辜人命?

圣人尚且如此,身为太子,又怎么能避免?

只是祁时安心知,太子此番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一人。

太子眉眼冷峻,再三思量,又道:“祁时安,接旨。”

祁时安眉心拢起,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陆景宴!”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祁时安以下犯上,直唤了太子名讳!

只是此时此刻,他非臣子,只是太子的知己好友。

陆执掌心猛拍桌案起身,声音冷的像结上了一层冰:“孤要你接旨!”

祁时安低下头:“臣在。”

陆执一字一句,声音如晦:

“三件事。”

“一,孤要你娶昭景公主。二,孤会写一封密函给父皇,提拔你入中书省内阁辅政。萧皇后把持后宫多年,皇嗣凋零,你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七皇子陆澜从祁国接回来,利用你中书省正二品的权势地位鼓动朝中文官立陆澜为太子,替他铺路。三,半月后封城之日,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务必,一定,必须将沈灵书带出台县。孤已经给林阁老写了封信,替她换上了一个新的身份,以后她就是上京林家二小姐。”

祁时安神色低凝,漆黑的眸氤氲着雾色。

第一件事,是为了他长姐陆月菱,第二件事,是为了邺朝社稷,第三件事,是为了心中所爱。

那么你呢,陆景宴,你放自己放于何处,你不要命了?

祁时安知道此时的太子已经疯魔了,为了护住沈灵书,性命,身份,清誉,他什么都不要了。

屏风处传来冗长的沉默。

夤夜风声鼓动,太子听见祁时安答:“好。”

第58章 深吻

祁时安走后, 太子无力的靠在椅子上,许是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常衣,烛光映下来也没能暖上几分, 脸上惨白一片。

他抬手覆额, 摸到了细密湿热的汗,漆眸沉了沉, 知道是疫病开始发力了。

他稍微缓了会儿才站起身朝外走,尽管他竭力克制着挺直脊背,可那近乎自虐般试图抗衡疫病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陆执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却如同堵住了一半, 每吞咽一下便如刀片割过, 脸色更加苍白如雪。

他如今都疼痛难忍,他的袅袅, 又该疼成什么样?

陆执眼神晦涩了几分。

“殿下?”

门口外凌霄察觉到不对劲,推门便要闯进来却被陆执制止道, “别过来!”

凌霄隔着门, 看见太子手扶着门牗,半撑着着身子,素日总是挺得很直的脊背躬弯了下去, 眼角一酸。

殿下积年累月一身傲骨,战场上凶险, 就连被长□□穿了琵琶骨,都硬生生持剑杵在地面,不曾折腰, 怎么, 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怎么样了?”

凌霄沉浸在情绪里,没来得及回话, 便听见门缝内又道:

“让太医来回话。”

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被病痛折磨的欲。

凌霄急得就快要哭了:“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操心操心您自个的身子成不成?!属下已经让陈太医按照给沈姑娘开的药方给殿下煎药了。让我扶您去躺下吧,您真的不能再这样操心下去了,如今台县有祁大人坐阵,这天,还塌不下来!”

陆执很想再问问外面怎么样了,却被凌霄预判到了。

他强撑着“嗯”了声:“让开,孤自己回。”

这县令府有他一个人被传染,就够了。

凌霄依言退出了五丈远,便只看着那一袭月白色身影一点一点扶着廊柱往前挪。

凌霄眼睛发酸,模糊成一片。

他自幼跟着殿下,见过殿下幼年卯时不到便起床苦读,也见过殿下夤夜在庭院里练剑,见过殿下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在金銮殿面对百官舌灿莲花,第一次在太子继立大典上,那身明黄色龙纹锦袍,眉目张扬,意气风发。

却唯独没看见殿下似眼前这般,不要名声,不要性命,宛如行将就木的……

凌霄擦了擦眼角,径直朝后跑去。

殿下如今的样子,只有那个人能让他燃起求生之志。

凌霄跑到西跨院的庑廊下时,正逢侍女兰英带着面罩端着煮好的药罐子朝里走,他粗喘着气,攥住兰英的袖子,声音被灌风的悲凉:“小……娘子可醒了?”

兰英是被县令拨过来侍奉的婢女,被他这突然窜出来的阵仗吓得一跳,点点头:“醒了,这是第二遍汤药。”

“能不能让她去看看殿下?”凌霄眼底黯然,带着一丝祈求。

兰英从前跟着县令夫人,贸然被县令拨过来伺候这位娘子,也多少了解今日白天发生的事。

她心知太子中招了,里边这位娘子这条命都是太子救回来的,她当即点头,“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告诉娘子。”

兰英推开门,暖间内幔帐被金钩拢起,女郎虚弱的倚在身后软枕上,容色雪白憔悴,唇瓣干涸,仿佛一碰便会碎。

“娘子,该喝药了。”兰英将药罐子稳稳放在桌上,随后拎起缓缓将药汁注入青玉瓷碗里。

沈灵书醒了有一会儿,只是静静的对着床榻顶部发呆,美眸空然。

此刻她视线落在窗牗外那道执拗的身影上,轻声询问:“门口可是凌侍卫?”

兰英倒水的姿势一顿,有几滴药汁落在了瓷碗外面。

她若无其事的放下药罐子,端起走到窗边,微笑道:“哪有什么凌侍卫,娘子怕是听错了,刚刚不过是值夜巡逻的护院。”

沈灵书盯着兰英的神情,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出声。

兰英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娘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还是快喝药吧。陈太医嘱咐了,一日三次,这夜里还要再喝上一回呢。”

“你倒是尽心。”沈灵书接过药碗,黛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端起饮下。

兰英又递过绢帕擦拭,便准备放下帷幔:“娘子再睡会吧,太医说了,睡眠充足才有精力抵抗这漫长的病痛。”

沈灵书依言,只是身子直直的坐着。

刚刚廊下的声音是凌霄不会错,沈灵书被兰英刻意封闭着外面的消息,可她不用听不用问也知道。

陆执为了救她,定是感染上瘟疫了。

不然此刻她应该在西厢那冰凉的地上等死,怎么会住这么好的房间,有太医诊治,有婢女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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