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映同尘(23)

作者:黑色墨尘 阅读记录

哪想到主子只是摇头轻笑,如今也是轻笑一声,并未回答她问的,难道主子不是在想督主?

不敢再问,两个丫头只安静守在不远处。

她们哪里知道,谢令月就是故意如此。

这次归宁,挂心谢家的事是真,谢令月当然不放心家人;可事情说完也很快,根本用不了几日的时间。

不过是谢令月想要让陆寒尘认识到他的存在。

两人成婚已半月有余,日日相处在一起,谢令月又对陆寒尘的起居事事亲为,潜移默化影响他不少习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陆寒尘只会当成习惯,甚至视作理所当然。

他会认为这是谢令月对他帮忙的回报,也是合作的该有付出,根本不会想到这是谢令月的情之所至。

身居高位久了的人,难免自傲,很难会俯身发现和了解身边人的情意。

所以,谢令月才决定回国公府住几日,这几日彻底清空他在督主府的存在。

前世曾注意到一句话,一个习惯的形成只需要二十一天。

谢令月的时间计算精准,就是要陆寒尘发现,他竟然不习惯谢令月不在的生活;如此,陆寒尘才会反复叩问自己的心,正视谢令月的存在。

正如谢令月所想,陆寒尘今日回到督主府比平日晚一些。

难得狼崽子不在,没人盯着他喝药汤,按时用膳····九千岁很是专注投入在公务中,一时间竟忙到深夜。

最先发现不适应的是衙门里送上午膳时,九千岁才惊觉他错过了平日的午膳时间,还没有府里送来的食盒;衙门里准备的午膳和往日并无区别,给九千岁准备的依旧是珍馐美馔,可九千岁就是觉得索然无味。

离开北镇抚司前,陆寒尘还亲自动手杀了几个人,回府后却没有狼崽子抱怨他满身血腥气,也无人张罗着他去净室洗漱换衣。

等到九千岁自己皱眉盥洗后出来,也没有狼崽子拿着大布巾帮他擦干头发···

躺在前院寝屋的架子床上,九千岁只觉饥肠辘辘,才想起他今日未曾用晚膳;唤来天枢传膳,送上来的饭菜照旧没有胃口,只动了几筷子便放下。

九千岁只觉今日做什么都不对,心气也不顺。

“督主,该安歇了,您已错过夫人平日叮嘱安寝的时候。”天枢大着胆子提醒了一句。

得到一声冷哼之后,安静守在屋外。

复又躺在架子床里,凤眸微睁,床幔上的花纹竟也令九千岁厌烦,烛火更是刺眼。

九千岁辗转反侧,很是不明白。

明明这里的布置就是往日他喜欢的,怎的今日就是看着哪里都不对,就连被褥里都觉得格外的冷寒;没大婚之前,他也是一直住在这里的,那时怎没有今日这般烦躁。

直至三更时分,守在屋外的天枢还能听到主子翻身的动静,无声叹息。

果然府里还是得有夫人在。

虽则督主今日并未问起夫人,甚至清早时分还表现的很是愉悦,但天枢就是知晓督主后晌时开始的阴沉神色与夫人有关。

也是,自从夫人嫁进来,督主的所有琐事都是夫人亲力亲为;夫人还日日都想尽法子与督主说话,好几次天枢都看到督主被夫人逗笑了呢。

这乍然夫人不在,督主能适应才怪。

其实天枢方才就想与主子说一声,要不然就去夫人的正院暖阁里安歇,有夫人的气息在,想来也能习惯几分;再不济,主子也可在晚间去国公府嘛。

别人需要忌讳,他们主子可是九千岁,用得着忌讳这些?

罢了,若是明日主子还是这般心浮气躁,便大着胆子提一句,天枢暗自下定决心。

夫人不在,主子是连药汤都不喝了;幸而,主子还记得夫人的叮嘱,今日也未曾饮酒呢。

次日清早,魏国公府,谢令月早早起身到了演武场;谢家乃是将门世家,又因谢达昌酷爱武艺与骑射,府里设有规模很大的演武场,所有设施都齐备。

简单热身后,谢令月开始演练功夫,一套枪法未曾练完,就见一人手持长枪与他战在一处,正是也来晨练的谢栋;见侄子一身玄衣劲装,长枪被他舞的密不透风,一时心痒,谢栋生了比试之心。

倒要考校一下这个侄子身手如何。

不过三十招,谢栋被银枪指在喉间;一把扔掉手里的长枪,朗声而笑:“三叔不如令月。”

心里却在嘀咕,这臭小子不是一直被当作女子娇养的么,怎就有这一身力气与功夫;若不是臭小子让着他,谢栋清楚自己在谢令月手里走不过十招。

这下子更加确定,便是当年老爷子在全盛时期怕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一时激起战意,叔侄二人又比过骑射,还是谢栋落败。

陆续到了演武场的谢令宜几个兄弟瞠目结舌,四妹妹竟有如此身手?

可她怎的不让着点三叔,三叔可是做了十几年的镇北将军啊,怪没面子的。

谢栋心中却只有畅快,难怪令月敢有那般计划,这小子智多近妖,还有这般身手。

谢家真正后继有人。

第20章

就在谢令月与三叔在演武场一起指点谢家儿郎功夫时,九千岁已经坐进轿子往宫里赶着上早朝。

几乎一夜未曾合眼的九千岁此时凤眸微阖,单手支额,对眼前的食盒视而不见。

也不知天枢何时变得这般笨了,食盒还是谢令月在府里时用的那个给陆寒尘送饭菜用的食盒,里面的饭菜却完全不对。

苍白手指按压了一下胃部,隐隐的疼痛提醒九千岁必须要用早膳;叹息一声,随意打开食盒,拿起一块鸡丝卷咬了一口,又随手丢在食盒里,九千岁唇角微垂。

根本就不是那个味道。

轿子外随行的天枢硬着头皮劝说一句:“早膳是属下昨夜叮嘱厨房按照夫人平日的做法准备的,督主勉强用几口,您昨日便未曾好好用膳,夫人若是知晓,少不得要担心您。”

暗哑又郁郁的音色从轿内传出:“多嘴!”

天枢讪讪,再不敢多言。

轿帘在晨风中微微晃动,微薄光线洒入轿内,九千岁浓滟面容若隐若现,凤眸明灭不定。

哼,狼崽子若是真的惦记他,怎会将人都带走,连个下厨的人都不留,又怎会住在国公府乐不思蜀。

景昌帝沉迷丹道,已是几年不曾上朝;今日的早朝依旧是九千岁与内阁首辅杨诤主持;往日看这些文武百官争吵也不曾觉得如何,甚至九千岁还抱着一种看乐子的心态,今日却不知为何,只觉得金銮殿如同那市井菜场般吵闹。

实在是厌烦,也不管他们争吵些什么,九千岁冷哼一声,让朝臣们将奏请之事写成折子呈上来,自有内阁与他决断,然后就断然宣布退朝。

这还了得,立即便有御史台言官在几位内阁大臣的示意下出列弹劾,言九千岁独断朝纲;已经迈步走下御阶的九千岁凤眸冷彻,直接令御前侍卫将人拖出去杖刑二十,之后扬长而去。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很快便围在几位内阁大臣跟前义愤填膺,直言若是任由这阉佞把持朝堂,还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恳请几位阁老面见陛下时陈情。

以杨诤为首辅的几位阁老不停叹气,个个面色难看;他们又不是没与陛下提过,有什么用呢,陛下如今只信任陆寒尘。

没看太子殿下也没说话不是,几位王爷更是明哲保身。

然后天枢与天玑连着头疼,因为回到北镇抚司的九千岁更加阴戾;对他们这些近卫冷着脸便也罢了,偏还要亲自审讯犯人,鞭刑人犯时鲜血溅在身上、面上也不顾。

到后晌,天玑先忍不住了,悄声与天枢商量,不若去国公府请夫人回府?

天枢给了兄弟一个白眼,想什么呢;夫人这才归宁一日,魏国公府眼看着就要举家返乡,夫人也只归宁这一次,肯定要多住几日。

这个时候怎好打扰,何况还是与督主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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