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映同尘(24)

作者:黑色墨尘 阅读记录

想想那日在正厅看到的情形,天枢可不敢得罪夫人,总觉得夫人比督主更可怕。

两人正发愁,就听到瑶光派人传信,蜀王殿下请督主去老地方叙话;天玑暗中松了口气,虽则他也因白清涟之事对蜀王殿下心生不满,可这位是比夫人更能劝说督主的人。

想来叙话之后,自家主子心情或能愉悦些?

天枢却暗自撇嘴,这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现在是一点都不希望督主继续亲近这位。

不管二人如何想,接到禀报的陆寒尘特意洗漱后换了一身装扮,出了北镇抚司。

到了酒楼包间,一身月白常服的李昭辰已等在那里,白清涟并未在场;见人进来,温润青年唇角微扬。

“早朝时我观寒尘心里不痛快,也不知该如何为你分忧,便想着邀你一叙,为你开解一二。”

说着话,他竟然起身接过陆寒尘解下的墨色披风搭在一旁的椅背上,笑意不减:“我已叫他们备好酒菜,都是寒尘你平日喜爱的。”

坐下后凤眸扫过桌面,陆寒尘脑子里想起的却是那日谢令月与他打赌时说的话。

声音多添暗哑:“这些菜色其实并不是我喜爱的,不过是平日看殿下喜爱,特意叮嘱他们为殿下准备的。”

怔愣一瞬,李昭辰很快便回神:“竟是我疏忽了,那不知寒尘喜爱什么,叫他们准备,正好我也能记下。”

这回换陆寒尘怔愣,他爱吃什么呢?

以前并未在意过这些,不过是府里与衙门里的厨子准备了什么,他便吃什么,遇到可口的多吃几口;近些日子习惯了与狼崽子一起用膳,也习惯了狼崽子为他准备的饭菜。

九千岁忽然就沉默了,难道他这两日食不知味,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狼崽子的饭菜与陪伴?

眼睫低垂,眉间微蹙,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因为心间生出的这一点警惕与怀疑,对于李昭辰劝说他早朝时太过独断专行,要多为自己的声誉考量等等劝告,九千岁难得没有积极回应与感激,聊过几句就心不在焉告辞回府。

根本就没注意到他提出告辞时李昭辰暗下来的眉眼,更没有听到他离开包间后这人极低的唾弃之言。

心事重重的九千岁回府后照旧没有喝药汤,也不曾用厨房准备好的晚膳,也···还是一夜难眠。

而在魏国公府的谢令月却格外的自在,这一日他还在自己院里的小厨房给父母准备了丰盛的午膳;本意是想着孝顺父母的,陆寒尘都吃过他亲自下厨的饭菜,当然也要让父母尝一尝。

可是谢令月忽略了大宣高门大户的所谓规矩,他这番孝心竟让谢楝夫妻都红了眼;谢楝还有些生气,他的嫡长子如此光风霁月,怎能进厨房;谢崔氏则误会儿子在督主府万般委屈,竟需要亲自下厨做菜讨好陆寒尘那阉佞。

这下好了,谢令月绝口不提他日日给陆寒尘亲自下厨,安慰爹娘说是他从书上看来的新菜式,想孝敬给爹娘尝尝;想想父母很快便要回乡,他还不知何时才能回到父母身边尽孝,如今能多做些也安心一些。

这一番解释总算是打消了夫妻俩的疑心,在感动与宽慰的氛围中用过午膳;然后他就又得到谢楝夫妻分别让人送来的一堆地契与房契,还有一些珍宝让他赏玩。

前世也算见多识广的谢令月忍不住乍舌,难怪帝王与皇子们惦记收拾谢家,果然将门世家的资财丰厚。

至第三日,夜深人静时,谢令月恢复身形,换了一身夜行衣,没惊动任何人出了国公府,直奔督主府。

到了督主府前院寝屋房顶,等了片刻后无声轻笑。

眨眼间,他的身影就出现在正院寝屋的房顶,看了眼院子里守卫的几人,桃花眸弯起。

陆寒尘正躺在西暖阁里,月辉透过窗棱洒进屋内,满室的清寂;又翻了个身,九千岁心里暗骂自己竟然也跟着犯蠢了。

怎么就信了天枢的鬼话,说这里有那狼崽子的气息,他定然能安睡;倒是没错,被褥及枕头上都是狼崽子存在时的痕迹,可他更是难以入睡。

鼻息间都是那狼崽子的味道,脑子里却不由想起他与狼崽子在这里被翻红浪的种种情形;越是想,身上越是升起热意,越发的心烦气躁。

若是···那狼崽子此时就在自己身后,必然是抱着自己呢喃。

幽幽叹口气,九千岁发现他越是抗拒想那狼崽子,脑海里与心间偏都是那狼崽子的身影。

难道···这便是那些酸腐文人们说的孤枕难眠?

胡思乱想间,就听到窗扇微动,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入屋内;陆寒尘瞬间坐起,从枕席下摸出一把短匕握在手里,低喝一声:“谁!”

来人轻笑:“是哥哥的夫君呢。”

转瞬间轻笑声就在耳边,陆寒尘怔住,目不转睛看着这人靠近,却只站在床榻边。

“我身上有凉气,待我暖暖身子,就来抱抱哥哥可好。”

尽管两人说话声极低,还是惊扰了外面守夜的人,靠近轩窗问督主可有吩咐;陆寒尘回神,说了声无事,让他们在院外守着便好,顺手将短匕放回原处。

“怎的深更半夜回来?”

问出这句话的陆寒尘并未意识到他用了回来这个词,他已经潜意识承认谢令月就是他的家人。

可谢令月听出来了,欢悦道:“哥哥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已经有九个春秋未曾见到哥哥,想的紧,便也当回那夜探香闺的小贼。”

话音落,只剩墨色中衣的他便上了榻,将人紧紧箍在怀中,唇也吻上这人的后颈。

陆寒尘只觉近两日漂浮的心终于落地,闭目感受他的存在。

暖阁里骤然升温,两道呼吸交织,气息紊乱。

“哥哥,我在家里的时候可是一直念着你。”

狼崽子的大手四处游移,陆寒尘早软了腰身,唇齿含糊:“我已···盥洗过,不必···不必再去净室···”

愉悦低笑就在耳蜗:“我便知道···哥哥也是念着我的,不枉我辛苦跑来看你···”

月夜本清冷,暖阁里却如夏日暖烟,温度节节攀升。

陆寒尘眼尾滚出几颗欢悦而生的泪滴,很快便没入枕上···

第21章

等到谢令月抱着人从净室出来,又回到暖阁里躺下,已近三更天。

舍不得松开怀里的人,谢令月依旧搂着他,手掌轻柔拍抚这人后背:“哥哥睡吧,你睡熟了我便离开。”

陆寒尘睡意朦胧:“你还准备在国公府住几日?”

“今日便回好不好。”谢令月无奈呢喃:“我不在这几日,哥哥可是没有好好用膳,更是没有喝药,我得回来盯着你。”

怀里人发顶在他胸膛轻蹭:“府里厨子的手艺不如你,还有···那药汤也太难喝了些。”

“哥哥也太不乖了,你若是不好好调养身子,如何与我白头偕老?”

陆寒尘微怔,谢令月能感觉到怀中人忽然僵住的身子,含笑低头看他:“怎的,哥哥还是怀疑我的情意?”

又叹息:“哥哥可知你这般我会伤心的。”

暗哑的声音含了慵懒:“见色起意罢了,你还真打算演一辈子。”

“哥哥说的什么话。”谢令月并未变色,桃花眸弯弯:“见色起意又如何,你当那些文人们说的一眼钟情难道就不是见色起意?”

说的文雅好听叫一眼万年,说的俗点难道就不是见色起意?

你见过有什么人会对一个貌丑无盐,或是老头子、老婆婆一眼钟情的。

若不是如花美眷,哪来的一眼万年;之后经过接触,双方都了解了彼此性格什么的,发觉原来竟是这般的契合,才会有之后的情深不负好不好。

被他一番说法给逗笑,陆寒尘凤眸也弯起:“照你这般说法,那些闺阁女子谁还敢憧憬话本子里的一见钟情。”

便是那些文人们听到这人的说法,恐怕也会群起而攻之,这不是玷污世人传颂的忠贞不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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