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钩细(57)

宜凤敲着掌心说:“我不是为你着急嘛,料你应当喜欢文质彬彬的,想给你们牵个线。”

宜鸾直摆手,“我家太傅是回去复命,不是死了。万一他哪天回来,得知我嫁了人,不得一口气上不来吗。”

但在宜凤看来,一个人走了三年杳无音信,就算不是死了,怕也好不了多少。宜鸾又是个死脑筋,说也说不通,宜凤苦口婆心了半天,她完全不为所动,最后没有办法,气得她甩袖子,“你再不听话,就孤独终老吧!”

她气乎乎走了,宜鸾捏着茶盏抿了口茶,仰头看天边的流云,心里也有念想,喃喃嘀咕着:“老师,你该回来了。”

可惜左等右等终归等不到,说不着急是假的。她想起了宜凤说的人,游历了五湖四海,去过没听说过的国家,万一他知道皋府的所在,自己就可以动身去寻找了。

于是匆匆忙忙出门,寻到了郡公府上,恰好白云边不在家,她等了又等没见他回来,只好败兴告辞。

好在运气不错,在大门外遇见了他,开了眼界的小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巾帽上还别了朵牡丹。一看见她,咋咋呼呼打招呼:“这不是三公主吗!”

宜鸾向他拱拱手,把他拽到一旁问:“你听说过皋府吗?”

白云边点头,“听说过啊,那不是太傅的师门吗,人间琅嬛,福地洞天。”

这个还用得着他说吗,宜鸾追问:“你知不知道皋府在哪里?”

白云边又点头,“在蓬山啊,距此十万由旬——我在凤凰州听人说的。”

十万由旬?那岂不是走上一辈子都走不到吗。宜鸾顿时泄了气,“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

白云边说有,“我们中原只是九州大陆上小小的一块,在仙家眼里,恐怕还不及个指甲盖。九州有多大,反正我是说不上来,我走了十年,只触到了烟雨州的边缘而已,再走下去,就要老死在外面了,这才回来。”

宜鸾也听不进去他的话了,脑子里兀自盘旋着“十万由旬”,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十万由旬,就是二百二十四万里,八百里加急日夜不休,也得跑上七八年……往好处想想,说不定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还有指望吧,大不了等他到六十岁。到时候白发苍苍老情人相见,好赖也算一段佳话。

宜鸾这么安慰自己,坐在窗前看月,眼泪却不自觉流下来,还没到腮边,被她快速擦去了。

日子照旧不温不火地过,闻誉的长子也开蒙了,那日她牵着太子的手送他去华光殿,低头告诉他:“以前爹爹和姑母,也是在这里念书的。”

小孩子不懂读书的可怕,仰着脸问:“老师学问高吗?像山一样高?”

宜鸾一瞬恍惚,等回过神来才点头,“像山一样高,高到天上去了。”

太子很高兴,挣脱了她的手跑进去。宜鸾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感慨不已,太子三师在等着你小子呢,将来可有你受的。

长叹一口气,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呢,去看看太傅官署的屋顶修得怎么样了吧,以前那绿色琉璃瓦的寓意不好,如今换成灰色的了。太傅一走,午真和素一也无端消失了,官署里只剩几个内官照看着,上回说那颗古槐树的冠幅太大,遮挡了院里的阳光,得酌情修剪一下。

负着手,慢慢上了复道,今天天气不错,外面一对雀鸟飞过,带来一串长吟。

等明年,她也要出去建府了,只是舍不得这官署,以后来去有些不方便。

从复道下来,穿过两道宫门,再走一程就到了。远远看见官署大门前站着个人,穿一身玄色的衣袍,鸦黑的垂发被风一吹,丝丝缕缕飘扬起来,人欲从风而去般。

她心头一颤,两眼紧紧望住,脚下踟蹰上前……那是谁?怎么好像有些眼熟?

但她不敢想起那个名字,怕空欢喜一场,比在她心上扎刀还让她难受。

渐渐走近了,依稀能看清他的眉眼,好像真的……是他。

不敢置信,再走近一些。他的唇角仰起来,她的视线却模糊了。

喉咙被什么堵住,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耳朵真真切切听见他的声音,说:“三公主,我回来了。”

完结了,有点仓促,大家多担待,有机会的话再补番外。接下来休息三天,下周三早八点开《琉璃阶上》了,记得进专栏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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