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早就知道得不到，你就是想疯狂一下，找一个最不能爱的人去爱一场，就像小时候父母越不让你玩火，你就越要心心念念地玩火。可是，玩火终究是玩火，会烧得自己的。”

永奕泪流满面，却倔强地不肯承认。

“你胡说，你全是胡说。”

海棠知道，这才是永奕的脆弱，之前所有的玩世不恭，都是她刻意要对这个世界进行嘲弄。

可是，实际上她又并没有这么强大。

海棠笑了笑，声音温柔起来：“我也被这个世界抛弃过。甚至在某些地方，我从未被承认。我都替皇上生了源儿了，还当了那么久的庶人呢。”

永奕哽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你也怨，不是吗？你也会怨的。人人都说你不在乎，可是你心里也会怨恨。”

海棠摇摇头：“谁告诉你我心里怨恨？不，一点也不怨恨。太皇太后不接纳我，可皇上接纳我，源儿需要我。只要一想到有人需要我，有人牵挂我，我心里就没有怨恨。”

永奕茫然道：“谁需要我？谁牵挂我？”

自从林贵妃失势，庆王入狱，永奕经歷了太大的落差。以前她是天之娇女，如今虽还锦衣玉食，却再无一人将她正经当回事，这里头的心酸，的确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难以承受的。

海棠道：“你以为皇太后是急着要将你踢出去么？想想歷朝歷代的那些公主，母妃失势落败的，嫁侍卫者有之，嫁屠夫者有之，皇太后为了你翻遍了世家名册，就是想为你找个好归宿，这不是牵挂又是什么？”

第330章 欢喜局

永奕想了半晌，摇摇头，虚弱地道：“我是不信的……”

她知道自己在宫中，十几年女凭母贵，占尽了父皇的宠爱，得了多少姐妹们的艳羡，可这宠爱和艳羡的背后，又有多少恨意？

这些恨意在她一朝失势后排山倒海而来，强烈的对比，深藏的人性恶意，让她的心里满是不甘和愤怒。

海棠道：“信，或不信，都于事无补。最终都是尘归尘、路归路。这个萧典若不是被赵王退过婚，这缘分也到不了你这儿。”

永奕内心无比挣扎：“难道我只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怎么说也是堂堂长公主，哪受得了这个。挑剩下的给我，当我是什么了？

海棠冷哼一声：“迂腐。没想到在我眼里曾经不可一世的永奕公主，原来也这么迂腐。刚刚我还暗暗佩服你竟敢钟情于一个僧人，没想到这会儿连这点儿世俗眼光都在意。”

永奕被她一激，倒也不服起来：“谁说我在意，就是看不惯淡如那丫头。以前见天儿围着我，什么好的都往我跟前送，等我母妃一出事，她见我都躲着走。小贱人，凭什么我捡她不要的。”

淡如就是赵王孙女，听永奕这么说，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段时间接触，海棠觉得永奕虽然偏激脾气坏，本性却还不坏。不过是之前被宠坏，之后又被逼到变态。

海棠悠悠地说：“拿萧典放着世袭也不在眼里，也是个有野心的，岂不比王丞相家只会朝姑娘抛眼色的寄生虫强。说实话我还担心你驾驭不了萧典呢……”

一激再激，永奕的好胜心还真的被激起来了：“我还没见过能降得住我脾气的呢。”

海棠暗笑：“反正吧，你自个儿决定，要是觉得行，我就去跟太后提议。不过要趁早，万一她们心里有了人选，你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到时候不管给你配个什么样的，也只能全盘接受。”

明明是三个人盘算的局，这会儿说得有鼻子有眼。永奕沉默了，她一个在宫里被娇纵坏了的公主，哪里抵得过三个人精的盘算。

永奕就这样掉进了局，还好，这是一个欢喜局。

没过几天，永奕就跟海棠表示，想见一见萧典再决定。

这个想法很“永奕”。大良朝的公主都是个性十足。

海棠在蕴秀宫的花园中设了一席，人员很简单，海棠，永奕，萧典。

萧典身为男方，自然应该先到。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贺国夫人，倒没料到传说中独宠后宫的贺国夫人竟如此年轻，甚至还带着些少女般的娇媚。

不过，贺国夫人一开口，萧典就将轻视之心收了个干净。

“萧典，果然一表人才。”

萧典当然知道自己一表人才，这还用说？微微一笑，顺着贺国夫人的手势收了礼，起身。

“病了这么久，也是该痊愈了，错过了科考可不好。”

贺国夫人笑眯眯，顺口的一句话，倒让萧典惊出了一身冷汗，饶是依旧春寒料峭，也觉得背上不由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