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晋级手札(清)(98)
丹朱作为心腹,知道青梧的心病,当即应道,“一刻钟前小太监刚来回禀过一次,这会子太后应是要到了。主子可要准备出去迎驾?”
青梧点头,有丹朱伺候着,披了厚实的雪貂皮大氅,领着妃嫔们出门去。才走到檐下,外面先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还不待小太监回禀什么,被一群太监宫女拥着的承祜兄弟已快步入了宫门。兄弟两行了礼,言明今日过节不用上书房,特来给坤宁宫娘娘请安。青梧面上含笑,心却如同在遮天迷地的风雪里赤、裸滚过一圈。早前皇帝下旨,不准妃嫔带孩子来,她还以为皇帝到底对她存了几分怜悯,不让稚嫩童音来摧残她。没想到,竟是这样。前段日子,宫中传闻,说如今的坤宁宫娘娘与元后留下的两位阿哥不睦。平日除了皇家规定的请安日子,两位阿哥从不踏足坤宁宫半步。青梧听了,不以为意。坐在皇后的位置,不管是料理六宫,还是抚育子嗣。前朝后宫,对上对下,她自问问心无愧。何必去与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置气,所以,她只下令让人噤口。可显然,皇帝不是她这般想法。皇帝今日不许庶子庶女赴宴,只让养在御前的两位嫡子前来。既为两位嫡子挣个孝顺名声,又无声传达了对她此番处事的不满,以做告诫。有人攀诬皇帝的两个宝贝疙瘩,身为皇后,中宫之主,怎能不严惩,怎能不想办法替两位阿哥描补名声,而是任其搁置。说不定,皇帝还在怨她,怎么不亲自登门去关怀两个阿哥,以堵了外面人的嘴。青梧咳嗽一声,胸中郁气翻滚,勉强扯出个笑来,与承祜兄弟寒暄几句,把皇帝想要的面上功夫做足了。丹朱便从旁小声提醒,该去迎太后了。太后是一个人来赴宴的,没有带大公主,那些盼着沾福气的妃嫔还挺失望的。太后平时怕也是被这些妃嫔缠烦了,眼风都不带扫那几位妃嫔一眼,受过众妃的参拜后,便唤了承祜两兄弟到跟前说话。承祜已是虚岁将满十岁的小少年,穿一身宝蓝绣团龙纹袍子,头戴貂帽,腰佩青玉,谈吐有物,风姿出众。太后出生蒙古博尔济吉特氏,满语汉语都说不好,只会讲蒙古语。所以很是喜欢承祜这个能说一口流利蒙古话的长孙,一来一往,闲聊起来。三岁多的保成扯着哥哥袍子下摆,瞪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他听不懂哥哥和皇玛嬷在说什么。想去找晨音玩,承祜又压着他陪皇玛嬷,不许他乱跑,他憋得无聊,便想捣乱。承祜纵着弟弟的小动作,抽了个间隙,笑问他怎么了。“哥哥,我想钓鱼。”
“钓鱼?外面滴水成冰,哪来的鱼,虽说也有冰钓……”
承祜点点弟弟肉呼呼的脸蛋,“但咱们宫中没有湖泊水流,如何钓?你乖一点,等明年开春,哥哥让小太监给你弄个大水缸来,里面装满荷花和锦鲤,让你钓个够。”
保成皱着脸反驳,“有,宫中有湖。就在坤宁宫后面,我记得的。哥哥,我们去吧,我还没见过冰钓。”
坤宁宫后殿,两亭榭之间,确实有块有水的地方。但称不上湖,顶多算个小池塘。保成闹腾得厉害,太后与承祜说话也说不清净。太后素来好脾性,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招呼了保成到自己身边,说是亲自带他出去看冰钓。早有伶俐的小太监看主子的眼色,一溜跑出去找人在小池塘的冰面上凿冰挖坑,准备木桶吊杆鱼饵,布置亭榭烧炭盆之类的。太后要带阿哥们去后殿亭榭,青梧和妃嫔们自然没有坐在屋内取暖享福的道理。满屋子穿金戴玉的女人缀在太后与两个阿哥后面,抱着汤婆子踩着雪,被凛冽寒风刮得瑟瑟发抖。两个亭榭都挂着厚厚的挡风帷帐,一大一小对立着,中间有条雕花游廊连通。太监懂事的在大的亭榭边上,挖了个水缸口大小的冰窟窿,方便亭榭里的主子们看得清楚。太后带着两位阿哥及嫔位以上的妃嫔,以及同样出生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宣贵人,进了大的那座亭榭。像晨音这种低品级的妃子,则去了小的那座亭榭。安嫔临上游廊前,下意识的转头看晨音,那模样应是还停在四神祠外那场对峙中没回过神来。晨音懒懒的和她对视一眼,安嫔脊背霎时僵住,忙不迭的回过头。晨音这才找了个角落,背过人,悄悄招了借口回宫去给她取手炉的汤嬷嬷来,轻声问,“你走这一趟,可有探听到那边有何异常?”
汤嬷嬷面色如常的把手炉塞给晨音,声音却隐隐发紧,像是被外面风雪卡了嗓子,“小主恕罪,奴才无能,没找到人。”
“两个都没找到?”
晨音佯装低头整理斗篷上的风毛,掩住眸中转瞬即逝的不安。之前,晨音从莲千的言语中窥得莲千别有心思后,担心她蠢得害了承祜兄弟。便取了个巧,用上辈子的经验,轻而易举往莲千身边安了两个眼线。方便探听莲千的动向,随时准备应对法子。莲千这段时间都很安分,没做什么逾矩的事。饶是这样,晨音仍不敢放松戒心。所以,在看见莲千突然领着承祜兄弟到坤宁宫给青梧请安时,她几乎是即刻警惕了起来。让汤嬷嬷找了理由出坤宁宫,去找两个眼线打听情况。“都没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