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63)

“在本宫面前,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当初赐婚你与薛况,乃是皇上一意孤行,哪里想到反害了你?”

“皇上那时才刚继位两年,薛况又是家中顶梁柱,断断不敢跟皇上对着干,到底还是只有答应。”

“你们这一桩孽缘,原怪不到他身上。”

“都是皇家作下的孽。如今皇上提起,也是常有唏嘘。”

“回头你若真有个中意的、合适的,还是早早禀了我,也好上下疏通疏通。”

永宁长公主一言一语,慢慢地说着。

昔年的恩恩怨怨,朝堂局势,又在她脑海一一回闪,说完了,也长叹了一声,带着几许世事沉浮的沧桑。

陆锦惜静静听着,看出永宁长公主此刻似有许多心绪,也不敢打扰,只端了那白玉雕成的茶盏,搁在了自己掌心里。

车驾一路前行。

马蹄哒哒,轱辘滚滚。

外面有商贩叫卖呼喝,也有人们笑言细语,夹着其他车马经行的喧闹,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驼铃的响动。

陆锦惜透过飘起来的帘子看出去,是几个作异域打扮的商人,牵着两匹高大的骆驼,那驼铃就挂在骆驼脖子上。

走一步,响动一下。

黄沙古道,异域风情,顿时扑面而来。

京城,倒是别有一番包容万象的意趣。

顾氏一门前朝便已很显赫,所以并不与本朝的勋贵一般都在城东,而是独在城南,与其他门第不大高的官员府邸在一块,独树一帜。

一年一年下来,城南这一片的地皮便抢手起来。

此刻马车从城东一路去城南,因都在内城走动,路程其实并不很长,正常来算三四刻也就到了。

只不过,那只是正常情况。

事实上,因为这一场寿宴,来往的人实在是太多,临近太师府的几条街上,入眼所见全是车马,堵得不行。

老的有,少的也有;

男的有,女的也有;

文官有,武官也有;

……

倒好像大半个朝野都来了似的。

越挨近太师府的位置,也就越是喧闹。

马车走着走着,外头竟然还有人高声大气地呼喊:“内城九个城门就要在这个时候换防,天王老子来了也动不得!你们算个什么东西?都在这条街外头等着!”

这声音实在是太洪亮了,一把粗嗓门,一听就知道该是个武夫。

陆锦惜顿时诧异。

马车也一下跟着停了下来。

出神之中的永宁长公主眉梢一挑,微有不悦:“外头怎么回事?”

“启禀长公主,咱们在长顺街边。”回话的是车辕上驾车的黑衣车夫,“内城城门换防,步军虎字营和龙字营占了整条街,刘提督放话不让人过,这会儿闹将起来了。”

“又是这个莽夫!”

永宁长公主气得直接拍了一下小方茶几,震得茶盏歪斜,险些就倒了下去。

她目露锐光,咬牙道:“早不换防,晚不换防,偏偏挑在顾太师寿宴的时候。这一帮子武将,做得也太过分!”

陆锦惜见她动怒,已是吓了一跳,如今听她骂的这一句,只隐隐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内情。

倒好像挑在这时候换防是故意的一般。

而且……

刘提督?

这名字,她耳熟啊。

只是陆锦惜也不敢说话。

车就独在进长顺街的口子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永宁长公主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车驾动上一动,只有外头越来越大的吵闹声。

“让不让人走了?”

“这群莽夫!不就是记恨着前阵子弹劾方少行那小王八羔子的事儿吗?”

“还一个鼻孔出气了!”

“胡闹,简直胡闹!”

……

“谁在骂?!”

那粗鲁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再骂一个给老子听听!这他娘才换了半个时辰!寿宴不是晌午吗?”

“你们慌个屁!”

“再有一个时辰老子就换完了!”

“龙字营的那个,妈的,说你呢!赶紧走啊,没看见这么多达官贵人等着吗?”

陆锦惜听着只觉得心惊肉跳。

外头的便是她曾交代潘全儿去请鬼手张时候提到的“九门提督刘大人”,薛况的旧部,如今官到从一品,掌管着内城九座城门内外的守卫和门禁。

只是这架势……

怕不能好了。

果然,马车内的永宁长公主,听着外头越说越荒唐,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终于豁然起身,直接掀了车帘走出去。

长顺街贯穿着内外两城,乃是去太师府的必经之路。

眼瞧着没几步路就能到了,可此时此刻,整整两个营的精锐步兵身披铠甲,持枪握刀,竟把整条街都给占了!

九门提督刘进,是个三十好几的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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