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朕这一生，除了霍歌，再也没有旁的遗憾了。”

殿内一时寂静。

沈勇山放下茶壶，轻叹一声：

“不是说今日找我下棋？还下不下？”

光武帝笑了笑，没有反驳：

“下！”

阿满和阿月看着自家祖父和外祖父两人，毫无规矩风范地下了一整天的棋，默默地表示佩服。

这两人，但凡换一个人，这棋就下不了。

“二哥，外祖父的马为什么能走直线？”

“外祖父不是说了么，策马狂奔，所以都是直线。”

“那车为啥能转弯？”

“蒸汽车，当然能拐弯。”

阿月认真地看着一本正经又胡说八道的阿满，满眼都是佩服。

“我觉得，娘说得对，二哥你特别适合去当外交官。”

阿满眼神瞥了一下自己这傻弟弟，道：

“大哥说让你把作业完成再去找妹妹，你别忘记了。”

“啊？哥，这世上还有比咱俩更亲近的人吗？作业你帮我点个头，大哥肯定不会查！”

“不行，我奸诈，我无耻，我怎么配做你二哥呢？”

阿月顿时语塞，一脸‘终究是我错付了’的表情。

却不想，五日后，光武帝再次陷入昏迷，情况急转直下，张圭被祁睿哲喊了回来，一番诊断，只摇了摇头道：

“金针已经用过一次，不能再用第二次了，若不是太上皇这几年被照料得好，其实五年前就该有昏迷的症状了。”

小昭昭站在一旁，只有她看得到，祖祖的身体已然看不见什么青气和灰气，全身缠绕着满满的黑色死气。

她瘪着嘴，去找了李昀。

第454章 【番外】因果循环

“你不是阎王三子吗？不能让祖祖晚点走吗？”

如今的李昀已经是个十岁的俊俏少年，外貌清隽出尘，眉目如画，一袭青衫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温润中带着几分疏离。

他站在御花园的梅树下，听着昭昭带着哭腔的话语，眼神一黯。

“昭昭，你是神，就该知道天命不可违。”

他蹲下身来，与她平视，语气轻柔却坚定：

“因果循环，不会因神的意志而转移，神，可以左右过程，却干涉不了结果。”

小昭昭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掉下来。

李昀看着她那张小脸上，心中一阵柔软，他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道：

“你我现在也只是凡人，我们也会死的，但你也知道，死亡并不是终点。”

昭昭在他怀里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李昀。”

光武帝是在五日后醒来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当年张圭就说过，等再次昏迷后，他的昏迷时间，将会一次比一次长。

直到最后再也醒不过来。

他不希望自己的结局是这样的，之前躺在床上的那几年，他已经受够了。

“小四，明日让孩子们陪我一天吧？”

祁睿哲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花白又苍老的脸颊，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二日，阿福四兄妹早早便到了乾清宫。

昭昭是第一个到的，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小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特意让青果给她扎了两个小花结。

她一进门就扑到光武帝怀里，奶声奶气地喊：

“祖祖！我来陪你玩啦！”

光武帝笑着把她抱上床榻，轻声道：

“我们小昭昭今天怎么这么好看呀？是谁家小仙女下凡来啦？”

昭昭俏皮地眨眨眼：

“当然是祖祖家的小仙女啦！”

没一会儿，阿福也带着阿满和阿月来了，四人顿时让整个乾清宫都热闹了起来。

光武帝今日气色不错，用了早膳，便带着他们围坐在亭子里，一边吃着御膳房特制的小点心，一边听他讲故事。

“那时候啊，我和你们外祖父，骑马三天三夜都没合眼，硬是把敌军的粮草给烧了个精光。”

“后来呢？”阿月听得入神。

“后来嘛……”光武帝故意拖长音：

“我们俩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是李大人的娘，带着村里老少，做了青稞疙瘩给我们垫了饥。”

“所以阿福啊，没有这些老百姓，就没有你祖父我，就没有你们的父皇，也没有咱们大明的今天。”

“是，祖父，孙儿谨记。”

阿福郑重的说道。

只有昭昭，她一边听着，一边悄悄伸手贴在光武帝手心的位置。

【死气已经蔓延到心脏了。】

她心里明白，这是最后一日了。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他的手臂：

“祖祖，咱们今天就吃青稞疙瘩好不好？”

光武帝低下头，看她的眼神温柔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