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渍晕开，他却顾不上，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顾采薇。

“真的？北境...真的成功了？”

“成了。”

顾采薇点头，见他眼眶渐渐红了，便递过一方帕子。

“这都是你的功劳。”

祁少衡接过帕子，指尖微微发颤。

他想起那些在鸿鹄山庄教孩子们认谷种的日子，想起在东宫熬夜画水车图纸的夜晚，忽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他抬头看向顾采薇，声音带着哽咽，却格外坚定：

“殿下，往后我还想培育更多谷种，让鸾凤朝的每一寸土地，都能长出粮食。”

顾采薇望着他眼里的光，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少年的手微凉，却很稳，掌心还带着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

“好。”

她轻声道。

“我陪你一起。”

那一刻，书房里的阳光仿佛都停住了。

祁少衡的心跳得飞快，却舍不得抽回手，只觉得掌心传来的温度，比秋日的暖阳更暖，能驱散所有的不安与惶恐。

冬至那日，顾皓月下旨，册封祁少衡为东宫正夫。

旨意传到东宫时，祁少衡正在给顾采薇磨墨，听到消息时，墨条瞬间掉到了地上，他转头看向顾采薇，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不愿意？”

顾采薇笑着走近，替他捡起墨条。

“还是觉得，东宫的风浪，你怕了？”

祁少衡慌忙摇头，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激动。

“我愿意！只是...我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不能替殿下分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顾采薇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有你在，我便多了份安心。”

两人的婚礼定在明年中秋，也是祁少衡十八岁生日那天，顾采薇特意挑选的日子。

婚礼前的大半年，东宫的偏殿总飘着淡淡的墨香与草木香。

祁少衡除了帮顾采薇处理农桑事务，还多了桩“心事”，他要亲手给顾采薇绣一方荷包。

起初他偷偷在书房练，针脚歪歪扭扭，手指被扎得满是细小的针眼，却舍不得让顾采薇看见。

直到某日顾采薇翻账册时，无意间摸到他袖中露出的绣线，才发现少年藏在背后的秘密。

“这是...给我的？”

顾采薇捏起那方只绣了半朵梅花的绢布，见祁少衡耳尖通红，慌忙要藏，便笑着按住他的手。

“绣得很好，比御膳房的点心还让我喜欢。”

第410章

自那以后，每晚处理完政务，两人便会凑在灯下，顾采薇看书，祁少衡绣荷包。

偶尔她会伸手帮他理理跑偏的绣线，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指，便会引来少年一阵慌乱，针脚却比从前稳了许多。

转眼到了中秋，都城处处挂着灯笼，东宫的庭院里更是摆满了桂花，香气漫了满院。

作为皇太女，顾采薇的婚事自然也是国家大事，婚礼办的十分隆重。

吉时一到，礼乐声响彻东宫，顾采薇身着绣满鸾凤纹样的明黄礼服，头戴点翠凤冠，一步步走向红毯尽头的祁少衡。

少年一身正红婚服，腰间系着他亲手绣完的梅花荷包。

荷包上“薇”字的绣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光，他手捧着一束刚采摘的桂花，指尖微微发颤，目光却紧紧锁着顾采薇，从未移开。

待两人站定，司礼官高声唱喏。

祁少衡跟着流程，小心翼翼地为顾采薇拨下一缕发丝，与自己的缠在一起，放进锦盒。

这是鸾凤朝婚俗里的“结发礼”，寓意生生世世相守。

他动作轻柔，指尖碰到顾采薇耳尖时，两人都顿了顿，抬眼对视，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拜堂时，小八蹲在主位旁的案几上，项圈上的桃木挂坠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晃动。

果果则衔着一朵桂花，绕着两人飞了三圈，惹得观礼的宾客纷纷失笑。

顾皓月坐在主位上，看着女儿眼底的温柔，悄悄跟身旁的君夫低语：

“当初还担心她总把心思放在政务上，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婚宴上，祁少衡虽不善应酬，却牢牢记得顾采薇的喜好。

知道她不喜甜腻，便提前让人把御膳房准备的蜜饯换成了清爽的酸梅糕。

见她被宾客劝酒，便悄悄替她挡下，轻声解释“殿下近日处理河工案，不宜饮酒”，语气里的维护，在场人都看得分明。

入夜后，宾客散去，祁少衡坐在婚帐里，看着顾采薇摘下凤冠，长发披散在肩头，便起身拿起梳子，笨拙却认真地帮她梳理。

“我从前看母亲给父亲梳发，总觉得很温柔。”

他声音轻轻的，梳子划过发丝时格外小心。

“如今才知道，原来亲手为喜欢的人梳发，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