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自问，无愧于供奉。

然而，当神一个个消失，它也感到自身即将消逝，不过轮回转世，它不怕。

然而，那些供奉的锦鲤和人类，却在它弥留之际，硬生生的将它的魂魄抽出来，放入轮回法阵，乞求千千万万年后，魂魄一次次的轮回，最终重生。

“你们觉得我应该感谢你们？”白雪飞的眼中一片冷清，无悲无喜，似乎苍茫大地，在她眼里，不过如此。

“神明啊……”老人痛哭流涕的跪拜。

“我是该感谢你们，让我前面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轮回，全都不得好死，或剥皮抽筋，或七窍流血，或众叛亲离，或妻离子散，亲情友情爱情，从未得到过，众生百态，偏我皆苦……”

身边，贺元新每听一种，就觉得心脏抽疼了一份分，拳头攥的死紧。

或许是感受到他漫天的杀意，白雪飞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叫贺元新皱眉。

那不是他的小白。

下一瞬，白雪飞冷漠的转身，看着石像久久不能言语。

良久，她扭头看向贺元新，“我是她，又不是她，从前一世，我开始生出灵智，听得懂人言，能为周围的人带来好运，我就已经开始苏醒了，但，轮回法阵，可以复原神力却无法复原灵魂。”

贺元新沉默着。

“人类，她还在。”

贺元新抬头，“请把她还给我。”

“不行！”老人尖叫，“神明啊，一体不能共存两个魂魄，我们都是锦鲤一族的荣光，您不能不管我们啊！您……”

白雪飞冷冷的扫了一眼匍匐的众人，“永生，你们已经多活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没有尽头的痛苦，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轮回法阵带来的转世，并不是正常的轮回，它受了千万年的痛苦，直到这一世，开始人生圆满。

“但化龙之后，我将永远困于此处，吸收着天地间所有的运道，为供奉之人带来好运，而后在每一年的三月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劈。”

白雪飞平淡的说出这一切。

匍匐的众人还想说什么，白雪飞却不想听下去，她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贺元新，“你想要回她？如果我说，她的好运再也没有了，你还坚持吗？”

“我只要她。”贺元新语气坚定。

白雪飞忽而一笑，“你这个小沙弥，果真和她有缘分，也罢，我便成全你们罢。祝你们生生世世，得偿所愿。”

说罢，她捏住匕首握着贺元新的手，抽出匕首之时，两人的血融合在一起，然后滴落进石像下面的凹槽。

瞬间，白雪飞身上金光乍现，隐约浮出一条龙的形状，随后慢慢从她身上剥离，直直的想着天空飞去。

任凭下面哭喊不停，金龙拼命的挣脱着来自整个小岛的禁锢。

像是从四面八方出现了无形的锁链，金龙的全身，以一种及其扭曲的形状腾空，颤抖，最后——

仿佛琉璃碎裂的声音，咔擦一下，金龙化为天地间无数个点。

像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而后消散……

白雪飞身体突然瘫软，贺元新眼疾手快的抱住她，随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老人失去生机，皮肤溃烂，上面全是黑色的斑点，紧接着散发出腐臭味，最后慢慢变成白骨。

风一吹，竟然连白骨都不能存在，全化作了灰烬，吹落于奔腾的黄河。

“唔……贺哥哥。”白雪飞揉了揉太阳穴，茫然的睁开眼睛。

“小白？”贺元新看着她的眼睛。

“我，我都记得，我像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睡觉，但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贺元新红着眼眶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差点，他就失去她了。

白雪飞挠了挠头，“那些记忆，像是，像是看戏……”

她并不能感同身受，看来她真的成为了独立的个体。

“我以后，都没有好运气了呢。”

贺元新一笑，“不需要，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运气。”

白雪飞羞涩的笑了笑。

一扭头，吓了一跳，“怎么，怎么还有一个？”

仔细一看，等等，“你是那个面具男人？”男人也沧桑了许多，佝偻着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

“是，我和王上，我们原来不是这个岛上的人。我们也活了很久，但，不是因为岛的缘故，而是因为……洛神。”

白雪飞在记忆里搜刮了许久，“百年前，有一个小部落在短短几十年间，一统纷乱的十几个国家，一跃成为第一王国，此后又过了几十年风调雨顺，国富民安的日子，成为史书上最为精彩的一段历史。”

她扫了一眼男人，“这个王国，最负盛名的有三个人，一个是王国的统治者，邸烛，一个是王国的大将军，贺邈，一个是王国的国师，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