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满级后,穿越荒年当女帝(1035)
就算他真于建城上有什么才华,那也不至于能够得到这样的“法外开恩”。
他觉得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可又下意识的认为,他大概,还配不上这样的阴谋。
“总归是要把下水先弄好。”有人一边进帐篷一边高声说道,这人中气十足,全然不像是赶了许久的路,不过公子抬头一看,也看到了对方满头满身的风尘,也同他一样,头发油得能炒上两盘菜,身上的衣裳也看不出原色,皱皱巴巴的如同刚从缸中捞出来的腌菜。
但她是很精神的,眉宇间虽然有些倦怠,可脸色不算苍白,甚至还有精力呵斥一些如他这般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人。
“街道,这些是要先划分好的。”这人说完又骂,“怎么一个个都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才多少路?又没吃什么苦头,一路上就是颠簸了些,水够喝,饭够吃,夜里还能生火休息,要换成行军的时候,你们这样的别说杀敌,就是举起抢来都勉强!”
然而挨了骂,这些瘫软的人也没动静。
公子也低着头,骂吧骂吧,他是怎么也不肯这时动的。
他反正也受惯了管教的斥责,公子哥们关进了大牢,什么样的污言秽语听不见?那些管教不敢殴打他们,但言语上的许多不谨也没人管,他们挨了骂也是白挨。
只是人仿佛在什么境地都能活下去,大牢的日子不好过,但过久了,再懒惰的公子都会清洗羊毛了,脾气再差,也知道收敛,老实低头。
于是公子搓了搓脸,悻悻地缩起脖子,小声回道:“阁下身体强健,我等已是强弩之末了。”
于是那人就看向他,她皱起眉来,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忧愁,甚至有些愤慨,但她最终还是说:“明日!待你们整修一日!”
这一日很不好过,洗澡水是温的,与其说是温,不如说是冷。
公子洗了个澡,便得立刻喝碗姜汤,以免染上了风寒,头发也用长布包起来,不裹干不敢散开。
好在他的头发不长,已经剪了大半。
他也分到了帐篷,只是要跟五人同睡,就睡在地上。
地上铺了干草,还算干燥松软,里面也没看到虫子,于是他和衣躺下,闭眼假寐,脑子里却还是曾经踏青时住的帐篷。
那才是帐篷呢,里面摆放了桌案,还有软垫,有可口的水果小菜,有时还会带着冰,磨碎了以后放一些糖,再放点磨成浆的果肉,妹妹最爱吃这个,他就会说:“我不爱吃,都给妹妹。”
子益也会悄悄地对厨娘说,他也不要,都给冯家妹妹。
那次妹妹吃得多了,回家难受了几日,他还挨了父母责骂。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转过头再去看,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偏他当时并不顾惜。
那时候他以为,他更好的日子在往后,等他考上了官,成了天子门生,他便能也住上比父母的宅子更好的宅邸,骑上更好的宝马,当他走在街上时,人人都会知道,冯家又出了一个麒麟儿。
而他会为朝廷殚精竭虑,为大宋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在他死的时候,他的名字会落在史书之上,他的儿孙会享受他的遗泽。
那都是曾经了。
他发现自己没有治国的才华,读了那么多年书,在阮军打入临安的时候,一点用都没有,他手无缚鸡之力,既不能靠文才治国,也不能靠武功安邦,他的命运甚至要寄托在阮女的朝廷上。
他骂过她仳鸡司晨,骂她穷兵黩武,骂她心如蛇蝎果然女子。
可最终,她没有杀他,她当然不知道他,如果她够心狠,或是够怯懦,唯恐这些旧式的读书人伺机报复,打出反阮复宋的名号,她就该把他们都杀了,一个都不留。
换成他,他没有这样的心胸,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他爹死在了阮人的朝廷手里,爹……在他心里是很好的,不怒自威,气度不凡,而且聪明大度,有识人之明,如果是在乱世之中,他爹或许也会像开国太祖一样,立下不世伟业。
而不是死的那样轻率,他爹会死,不过是因为他爹曾经在一次酒醉后扔出了一尊铜马,仆役没能及时躲闪,就那么死了。
家里赔了钱,也补偿了地,甚至还将那仆役的儿子也叫到了府里当差。
偏偏那仆役的儿子,是个生来有反骨的,认为自己的爹不是死于意外,于是在一个夜里,他想要悄悄潜进父亲的房中,将父亲勒死。
他自然被抓住了。
家里用了私刑,将人打得半死才送去官府。
只不过还未下狱,这人也没熬过去,死了。
他死了,他的老母、妻女,自然也不会好过,听说半个月后,他的老母自缢,妻子卖身为奴,女儿被送进了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