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玉门关(261)
“咚、咚、咚”,敲门声惊碎一室旖旎。锦如姑姑沉稳的声音隔着雕花木门传来:“殿下,徐侍卫求见。”这声音让张亦琦浑身一僵——此刻日上三竿,整座王府怕是都知道了亲王王妃还未起身。
萧翌喉间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他低头含住她嫣红的唇,辗转厮磨间带着不舍:“我走了?”
“快走吧。”张亦琦闷声瓮气地咕哝,猛地拉起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将发烫的脸整个埋进去。
萧翌知道她又害羞了,替她盖好被子,起身直接去水房沐浴。
承恩殿内,宋婉娴正在修剪盆栽。
“皇后娘娘,棠梨宫来人了。”女官轻声通传。
话音未落,身着藕荷色宫装的宫人已疾步而入,“奴婢奉妍妃娘娘之命,求皇后娘娘赐些银霜炭烧地龙。娘娘这几日畏寒得紧。”
侍立一旁的黄鹂冷笑出声,“这才刚入十月,贵妃娘娘就金尊玉贵得受不住了?待到三九天,怕不是要把太液池的冰都烧化了。”她杏眼圆睁,朱唇微撇,眼角眉梢皆是嘲讽。
宫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恢复恭敬神色,挺直脊背解释道:“娘娘往年确实不畏寒,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腹中龙胎娇弱,太医说要格外小心。”她说到“龙胎”二字时,眼底不自觉泛起笑意,仿佛已预见主子的无上荣光。
宋婉娴垂眸望着案上青瓷茶盏,倒映的茶汤里晃动着她苍白的脸。良久,她抬起眼,眼尾的珍珠花钿随着动作轻晃,“本宫知道了。今日酉时前,银霜炭定会送到棠梨宫。”声音平静得如同殿外结了冰的湖面,不见一丝波澜。
待宫人离去,黄鹂立刻凑到榻前,裙摆扫过满地青砖发出沙沙声响。“娘娘!您何苦处处忍让?不过是怀了个孩子,就敢在后宫作威作福!”她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粉面含怒,柳眉倒竖。
宋婉娴端起案上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黄鹂,莫要再说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腹中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母安则子安,这是祖宗规矩。”
“可是娘娘……”黄鹂眼眶突然红了,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娘娘,要不是当初您一意孤行,再过几个月。……”
“够了!不要再说了!”宋婉娴猛地起身,茶盏重重磕在案上,滚烫的茶水溅出,在素色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她一个人过这种日子就够了,她不要她的孩子也要过这种日子,如果带他来到这个世间是来受折磨的,那么不要他来也是一种善良,她的孩子会原谅她的。
黄鹂望着主子单薄的背影,咬着唇不再言语。
“银霜炭的事,你去操办吧。”宋婉娴的声音从窗边飘来,带着几分疲惫。
“是。”黄鹂福了福身。
库房里还有去年余下的旧炭,虽说不是顶好的,烧地龙也足够了。
推开库房厚重的木门,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黄鹂提着灯笼在炭堆里翻找,专挑那些细碎潮湿的旧炭。“凭什么给她用新炭?”她小声嘟囔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黄鹂。”
清冷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颤,灯笼差点脱手而出。
”
第110章 图穷匕见(八)
黄鹂猛地转身,宋修其身着玄色锦袍立在长廊下,腰间的玉坠在阴影里泛着幽光。他剑眉微蹙,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这与平日里对她视而不见的态度大相径庭,惊得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大公子......”黄鹂结结巴巴地回应,心里泛起阵阵疑惑。她连忙定了定神,疾步上前,屈膝福身,“大公子有何吩咐?”
宋修其垂眸扫过她怀中黑乎乎的炭块,眉头皱得更紧。他看到那些炭质地粗糙,表面还带着裂纹,显然是陈年旧货。“怎么?”他语气冰冷,带着几分嘲讽,“我长姐现在还是皇后呢,你就拿这般劣质的炭给她用?”
黄鹂心中一紧,慌忙解释,双手攥着炭盆的边缘微微发抖:“大公子误会奴婢了!今日妍妃仗着腹中胎儿,趾高气扬地来承恩殿索要银霜炭。皇后娘娘素来仁善,不忍与她计较,便命我去取。奴婢实在气不过妍妃的嚣张跋扈,才特意挑了去年的陈炭,想着给她个教训......”说着说着,她眼眶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委屈。
宋修其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小包,动作优雅却透着狠厉:“你也就这点出息,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他将小包径直塞到黄鹂手中,“这个你收好了。”
“大公子,这是什么?”黄鹂捏着小包,指尖微微发颤。她抬眼望去,只见宋修其眼神阴鸷,在灯笼光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