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玉门关(262)
“是什么不重要。”宋修其往前逼近一步,“你想不想让皇后娘娘产下陛下的长子?”
“当然想!”黄鹂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可如今妍妃已有身孕,而皇后娘娘上次小产之后,身子虚得厉害......怎么看,娘娘都赶不上妍妃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低落,脸上满是忧虑。
“蠢!”宋修其不耐烦地打断她,袖袍一挥,“怀了又如何?能不能生下来才是关键。”他压低声音,凑到黄鹂耳边,字字如冰,“找个机会,让妍妃把这个药吃下去。”
“这......”黄鹂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攥着小包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大公子,这可是龙嗣啊!”
宋修其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正因为是龙嗣,她才更得吃下去。若她生下皇子,你觉得长姐的后位还能保住吗?你身为长姐的贴身婢女,跟着她从相府入宫,长姐宅心仁厚,你都不替她打算吗?”
他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黄鹂呆立原地,手中的小包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雕花铜漏滴滴答答淌着水,张亦琦裹着鲛绡薄被蜷缩在檀木床榻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枕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帐幔外漏进几缕阳光,在她颈侧蜿蜒的绛色吻痕上投下斑驳阴影。早上纠缠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翻涌,萧翌灼热的呼吸仿佛还缠绕在耳畔,她蓦地将脸埋进软枕,耳尖泛起的红晕一路烧到锁骨。又在床上磨蹭了许久,张亦琦才咬着下唇掀开锦被。看着自己身上,腿上,胳膊上全是萧翌留下的吻痕,她真的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待她沐浴后,锦如已经命人上菜。她本身就和萧翌折腾到了晌午,她又赖了一会床,这也不知道是午膳还是早一点的晚膳。
鎏金缠枝莲纹的食盒摆满整张梨花木桌,张亦琦咬着蜜渍梅子,窗外梧桐叶被秋风卷得簌簌作响,几片金黄的枯叶扑在窗纸上,倒像是有人在轻叩窗棂。
“王妃一会是要去医馆吗?”锦如问道。
张亦琦摇了摇头“今日不去了,我要进宫看看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老奴去备马车。”
“有劳姑姑了。”
整个广陵王府里,张亦琦唯一有点害怕的人就是锦如了,她是太皇太后派来的,名义上照顾广陵王与王妃的饮食起居,实际上在张亦琦看来就是替太皇太后监视他俩的。但是后来张亦琦发现锦如在王府对她并没有想象中的严苛,也许是因为萧翌吩咐过了,但不严厉不等于不告状,太皇太后肯定对她在广陵王府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饭后,锦如陪着张亦琦一起进宫。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由远及近,她掀开绣着金线云纹的车帘,扑面的寒风卷着枯叶钻进领口。深秋的皇城笼着层铅灰色的雾,宫墙下的铜鹤香炉飘出袅袅青烟,将远处的飞檐斗拱都晕染得模糊不清。
转过九曲回廊时,张亦琦猛地攥紧了披风。承恩殿前的汉白玉阶上,熟悉的茜色身影抱着炭盆匆匆而过。那抹艳丽的颜色在灰扑扑的宫墙映衬下格外刺眼,“黄鹂!”她扬声唤道,惊起廊下栖息的寒鸦。
小宫女转身时炭盆险些翻落,乌木盆沿在青石板上磕出闷响。张亦琦瞥见盆中黑黢黢的炭块,裂纹里还嵌着去年的枯叶,与黄鹂冻得通红的指尖形成诡异对比。“亲王妃万安。”
“你抱着一盆炭干什么?”张亦琦好奇道。
说到这个黄鹂就老大不高兴,又添油加醋的把妍妃要炭的事情说了一遍。
锦如在一旁淡淡开口“所以是皇后娘娘叫你挑最次的炭去?”
“锦如姑姑误会了,娘娘心地善良,自然是叫奴婢挑上等的银霜炭送去,是奴婢看不惯妍妃,私自换成了去年的陈炭。”
“胡闹!”锦如严厉训斥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皇后娘娘善妒,苛待有孕妃嫔的名声就会落到她头上。”
听锦如这么说,黄鹂赶紧跪下来认错“奴婢知错。”
“去把炭换了吧。”
“是!”
当宫人通报张亦琦到访时,宋婉娴正伏在花梨木案前修剪枝叶,指尖微微发颤,青玉护甲轻触着翠绿的竹枝。闻言她猛地抬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惊喜的红晕,素手一挥:“快快有请!”
张亦琦跨过门槛,金丝绣着缠枝莲的裙摆扫过铜鹤香炉,袅袅檀香混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殿内不见寻常宫室的艳丽花卉,只处处摆放着青葱盆栽,案头新置的文竹盆景尤为惹眼——嶙峋山石间,几株纤巧文竹错落有致,细如针芒的叶片上还凝着水珠,宛如被细雨浸润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