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将他放入秘境，某种程度上，也是将他暂时调离身边。凌清玄发现自己竟可耻地松了一口气，仿佛能借此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不必终日笼罩在那越来越令人窒息的目光下。

秘境之中，生死各安天命。若他出了意外……任务直接失败，自己将被抹杀。

若他魔气失控，在秘境中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若他获得什么不该有的机缘，加速了那黑暗未来的到来……

凌清玄握着文书，指尖微微用力，冰凉的纸张边缘硌着指腹。他久久沉默，殿内只剩下他自己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执事长老垂手恭立一旁，不敢催促，心中却暗自诧异。以往仙尊对此等事务从来不屑一顾，今日竟似真的斟酌起来？

许久，凌清玄终于抬起眼，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淡漠。他执起笔，蘸饱了墨，在那空白处，缓缓写下了三个字——

笔锋凌厉，一如他此刻强行压下的所有纷乱心绪。

“便如此吧。”他放下笔，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执事长老微微一愣，迅速收敛神色，恭敬应道：“是。弟子这便将文书送回宗务堂备案。”他小心地收起文书，眼角余光瞥过那三个字，心中波澜起伏。这位墨师兄，近来似乎真的不同了？竟能入仙尊之眼，获得这等珍贵名额？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清玄峰，乃至整个宗门。

外门弟子中一片哗然。

几名原本摩拳擦掌、自觉有望的内门弟子更是愕然之后，面露不忿。

“凭什么？墨天渊他除了是亲传，还有什么？”

“就是！每次考核勉强过关，听说还一身旧伤，去秘境不是送死吗？”

“仙尊这是……终于开始看重他了？”

“看重？怕是另有用意吧？秘境那种地方……”

窃窃私语在弟子居所、演武场角落流转，嫉妒、疑惑、恶意揣测，种种情绪交织。但无人敢当面质疑清玄仙尊的决定。

凌清玄对此置若罔闻。他将秘境令牌亲手交给墨天渊时，是在主殿前的石阶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墨天渊沉默地接过那枚触手冰凉、刻着玄奥符文的令牌，指尖在其上微微摩挲了一下。他抬起眼，黑沉的眸子直视着凌清玄，像是要穿透那层冰冷的伪装，看清其下的真正意图。

“师尊，”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为何给弟子？”

凌清玄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视线，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语气冷淡得近乎刻板：“秘境历练，于修行有益。莫要堕了清玄峰的名头，徒惹人笑话。”

标准的、毫无温度的师尊训诫。

墨天渊握着令牌的手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令牌坚硬的边缘深深嵌入他的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他低下头，碎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剧烈情绪——有难以置信，有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确认的悸动，但更多的，是深沉的困惑和某种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常”待遇所刺伤的警惕。

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已然恢复成一片死水般的恭顺，只是嗓音愈发沙哑：“弟子……谨遵师命。定不负……师尊所望。”

【好感度波动：-82→-80】

凌清玄看着那上涨了两点的数值，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反而像是被那令牌的冰冷边缘也同样硌了一下，泛起细密的不安。

他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墨天渊躬身行礼，握着那枚仿佛重若千钧的令牌，转身一步步走下石阶。阳光照在他挺直却单薄的背脊上，竟透出一种孤注一掷般的决绝。

凌清玄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石阶尽头，山风拂过，带起衣袂翻飞，却吹不散心头那越聚越浓的迷雾。

这名额，究竟是给了他一线生机，还是……亲手推了他一把？

唯有宗门内因这个决定而掀起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某些落在墨天渊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难辨。

而此刻，侧院小屋內，墨天渊独自坐在窗边，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秘境令牌。窗外天光渐暗，他眸中的神色也愈发幽深难测。

师尊……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终于看到了一点我的价值？

还是……想借此，摆脱我？

他缓缓收拢手指，将令牌死死攥入掌心，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无论是什么，既然给了，就别想再收回去。

【好感度：-80】数值微微闪烁，稳定下来。那深处潜藏的风暴，却无人得见。

第15章 醋海翻波，剑痕立威

雾隐秘境开启在即，需至宗务堂领取必备的物资——疗伤丹药、辟谷丹、简易阵盘以及记录秘境地图的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