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民国](66)
下午四点,暖色太阳光开始渐渐西斜,沈华年陪着张沅聊天,正聊得起劲,敲门声再度响起。
沈华年本以为是茶馆事情少,付书同提前回来了,便放松警惕地准备去开门。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一靠近大门,心跳便开始加速,手心也沁出一层汗来,总觉得不对劲。
按往常的来讲,付书同敲门时她不会由这么大反应。
手搭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沈华年仿佛触了电,鬼使神差地将手从门把手上抽回来,警惕性地问了句是谁。
门外的人不说话,依旧敲着门,力道越来越大,沈华年更加笃定门外的不是他。
刹那间,她忽然想起今早出门前,付书同向她要了家门钥匙。
他们要暂时住在这儿,他便打算去新打一把家门钥匙,以备不时之需。
既有钥匙,敲门做甚么。
沈华年不出声,紧紧地等着门外的人离开。
谁知敲门声不仅不停,还反倒由敲变为用脚踢,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一旁的邻居。
住沈华年对面的是一家三口,有个不满月的小孩子,现下被这敲门声一惊,便放声大哭,怎么哄也哄不住,母乳也不肯吃。
丈夫不在家,产妇不想与人起冲突,便一直坐在家耐心等着,等敲门声结束。
敲门声不减增,孩子哭闹得实在厉害,产妇便抱着孩子打开房门。
“这位先生,您这敲门声太大,孩子小,经不住吓,能不能稍微小点声。”
踢门的男人闻声回头,见一个二十出头的产妇抱着尚未满月的孩子,心觉有些过头了。
“真是对不住,那我不敲了,我就坐在这儿等我女儿。”
产妇闻言,有些诧异,这对面住的女娃她倒见过几次,也没听说父亲来了上海。
别人的家事到底也不好掺和,万一办了坏事还得赖自己头上,产妇听完,默默关上房门。
只要不再吵着她孩子,等多久都与她无关。
等女儿。
门后的沈华年有些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这声音不是沈昀,那便是能是另一个人。
下午五点,张沅知晓了这事,也是后怕不已。
沈华年给她倒了杯热牛乳,笑着安慰:“没事的,等你伤好些,我们便换个地方。”
张沅眼中写满后怕,吃力地点点头。
张沅跟沈华年同住的那段时间里,张济便知晓了自己女儿住在何处,只是当时有林玉兰在,才没找了去。
张沅消失后,张济丧心病狂地找遍了她常去的地方,见都查无此人后,便想到了这儿。
这房子虽好,临街近,但也极易暴露,现下多了个张沅,更不方便。
只是苦了付书同,刚打好的钥匙就这样落得个没用的下场。
张济不敢再敲门,一直坐在楼梯口等着,像缕阴魂不散的游魂,飘着荡着跟在张沅身边,怎么甩也甩不掉。
一直到晚上,付书同回来时,都不曾离开。
“唉小伙子,我女儿在里面吗?”
晚上九点,茶馆打烊,付书同走夜路回家,刚到自己这层,便看见了坐在楼梯口抽着水烟的张济。
他问,付书同却并不打算回答,冷冷地走过他身边,摸了钥匙准备开门。
他刚摸到冰冷的铜片,却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开门,就是告诉张济,张沅在里面。
大门正对着卧室门,如果里面的人没个准备,大剌剌地将门敞开,今晚张沅在劫难逃。
犹豫间,门却忽然被里面的人打开,露出一丝门缝。
“你回来啦。快进来吧。”
沈华年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付书同见她有准备,淡然一笑。
“沈华年是吧?我女儿是不是就在这间屋子里,你快让她出来,我要带她回去的。”张济佛口蛇心,装了副担忧至极的样子。
“她跑出来好久了,外面吃不好住不好的,我担心啊。”
笃地,付书同被毫无防备地挤开,沈华年面前的英俊面庞变成了满脸横肉的胖子。
若不知他是什么德行,沈华年就信了。
她刚想开口,却听见枪上膛的声音。
下一刻,眼前又出现了付书同的脸。
“你要找的人不在我这儿,敢吓我太太,我让你提前见阎王。”
冰冷的声音在张济耳边像幽灵般晃着,他害怕自己真的挨枪子,于是乖乖让出位置,让付书同进去。
若就这样死了,赌债倒也不用还,这岂不是个痛快。
且这夜深人静的,那男人一看就是个革命党,怎敢胡乱放枪。
张济方才被吓得狠了,待到付书同都进门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对,那两人反应那么大,赔钱货肯定就在里面。”
张济恨恨地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