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民国](67)
楼梯间的灯亮了又灭,张济走到楼下,看着亮灯的楼上,记上心头。
第31章 与君书 就是个固执鬼
进门后, 付书同将屋里的灯打开,原本光线暗淡的小客厅亮起来,沈华年悬着的心似大石头般落了地。
“你怎么敢动枪的。”
她有些生气, 带着关心的语气质问,问时顺手接了外套和他手里的袋子。
“不吓这人渣,他不知道自己几两重。”付书同将枪收好,摸着她的头安慰她。
见沈华年依旧生气,他语气软下来,温声开口:“好了,咱不生气。我有分寸, 不会伤到自己,更不会暴露自己。”
她不是不知晓他的谨慎,只不过方才的那一切太过突然, 她怕枪忽然走火,易伤着他自己不说,还暴露了楼里有人藏枪。
上海的报纸最为灵通,当晚消息便能登报, 外面那些军警得知消息,会不要命般地搜人,到时候别说保张沅, 就连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沈华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深吸了口气, 看着他。
如果这辈子没了他,她该怎么活。
“我带了夜宵回来, 要不要吃?”
他笑笑,看了眼旁边的袋子。
沈华年点头道了声要,便将东西带进卧房同张沅一起分。
“对了阿沅, 我之前一直忘了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会继续住在这儿的啊。”
沈华年一边打开袋子,一边和张沅聊些有的没的。
张沅坐在床上,听见这问题,罕见地思索片刻:“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我当时只知道我一定要逃。”
她也不知道能去哪儿,跌跌撞撞地在街道上乱走,淋了一身雨,烧得更严重,敲响沈华年家门的那一刻,她甚至想好了沈华年若没重新搬回这地方,那就算是死在这儿,也比被张济揪回去吃干抹尽的好。
沈华年沉默片刻,将袋子里的糕点拿出来,递了一块给她。
“我和景程原本打算第二日回山西商量我们的婚事,前后不过就隔了几个小时,也算缘分。”
沈华年语气淡淡的,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仿佛一切都是天定,天定她回不了山西,天定她能再次和张沅遇见。
时间不早,简单和张沅聊完天后,沈华年洗漱完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思绪在脑子里绕成线团,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怎么解也解不开。
付书同见她有心事,便翻身将她抱住:“怎么了,这么晚了还睡不着。”
这是他问心事的惯例问法,黑漆漆的房间里,带着磁性嗓音在沈华年耳边缭绕,惹得人心里痒痒的。
“前世阿沅的母亲一直都在世的,怎么会忽然间冒出个重病来。”
两人都很敏锐,付书同听完这话也困意全无:“难不成除了我们,还存在第三个?”
她摇了摇头,摩挲过枕头的头发丝弄出轻微的声响:“应该不会的。我是在想,是谁害了阿沅母亲。”
记忆无用,后面的轨迹里,小事已被时间渐渐修改抹涂,只剩下结局的空壳。
会发生什么,能怎么做,要他们自己想。
他们只是走出了时间,周围的全部都崭新,需要他们自己经历,最终走向同一个结局。
沈华年翻了个身,在黑漆漆的卧房里睁着晶亮的眼眸看着他,怎么也没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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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日,他们换了地方,挑了个旁人不太注意的住处,让张沅能安心住一段时间,养好伤后顺利回组织工作。
待到今年最后一场秋雨落了地,张沅的伤也好了大半,沈华年总算能挑个时间回山西安排婚事。
临行前,她叮嘱张沅:“你父亲随时都有可能找到你,除了我们,这段时间谁敲门都别开,晚上尽量不出门。”
都是些嘱咐小孩子的话,她却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怕会再度失去旧友。
张沅右眼皮跳得厉害,却还是笑着安慰:“我都知道的,好了,你就安心地回家吧。”
心头一阵发慌,沈华年总觉得不应该就这样离开。
付书同在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宽心,会没事的。”
沈华年昨夜没睡好,今早起来便不住地打着哈欠,眼下那双眸子下带着湿润,更加晶亮亮的。
晌午的火车,他们再停留会来不及,心里再觉如何不对,两人也只能照旧离开。
外面的雨刚停,今年最后一场秋雨来格外绵长,淅淅沥沥了好多日都不曾停,连温度都被这雨弄得降了许多。
快深秋了。
火车一路向北,在辽阔的黄土高原上穿梭,所过之处留下汽笛震天的轰鸣。
回来之前,沈华年做了好几日的心理建设,琢磨着该如何将这事说出口。
原本已有了开口的勇气,但等真正面对姜芸珂时,话在嘴边囫囵个地打着转,看母亲的眼神也变得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