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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凤女+番外(1224)

作者:十二妖 阅读记录

二人豁然起身,甲胄哗啦一声响。

“表妹!”唐星河喉头滚了滚,这声呼唤比边关的朔风还嘶哑。

马楚阳却不跟着喊“表妹”了,突然单膝砸地,玄铁护膝撞出沉闷声响,“楚阳给公主请罪。”

少年的声音像是被砂石磨过,每个字都渗着血。

时安夏在楠木圈椅里缓缓坐下,腕间翡翠镯子碰着案几,叮当一声,“出征一趟回来,便不唤‘表妹’了?”

她声音轻得像雪落松枝,比往常温柔。

马楚阳猛地低头,一滴泪砸在青砖地上。

他单膝跪着向前挪了半步,铠甲下摆刮出刺耳的声响,“楚阳蠢!”

少年突然哽住,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楚阳害了驸马……”

唐星河也踉跄扑跪过来,满是茧子的手死死攥着佩剑穗子。

这个曾经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此刻哭得像个弄丢糖人的孩子,“表妹夫是为了救我!”

话未说完,两个人的头已重重磕在地上。正厅里只余铠甲颤抖的金属声,和窗外不知疲倦的鹊鸣。

良久,时安夏才轻轻抬了抬手,指尖透出瓷白的冷光。“起来罢。你们表妹夫若在,定要笑话你们哭得这般难看。”

二人哭得更厉害。压抑了一路,最爱说话最爱打闹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直到此刻才抖着肩膀痛哭出声。

“第一次是在桂城,我害死了池越。”唐星河仿佛长大了十岁,连曾经清亮的少年音都像是被边关的风雪浸透,变得沧桑凝重起来,“表妹夫罚我二十军棍,问我可服?我说服,可我哪里真懂?”

时安夏认真倾听。

少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没真的重视。如果不是池越死了,太过沉重悲痛,兴许我还沾沾自喜,得意那是史上伤亡最少的奇袭。”

那是可载进史册,供后人仰望的奇迹。更有可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们的名字,将永远镌刻。

少年缓缓剖白,声音不再有丁点喜悦,是无法言说的沉痛和悲伤。

唐星河话音落,马楚阳的佩刀穗子突然绷断,玛瑙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此刻像被抽了脊梁般佝偻下去,额头抵着青砖,“是我……都是我的错。我误以为主帅心里应该是为我们暗里骄傲的,所以一直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他恸哭,“我蠢,轻信了旁人……”

时安夏垂眸望着茶盏里浮沉的叶梗,听着少年嗓音一点点撕裂。

一字一句像一把钝刀,将那些血淋淋的细节一寸寸刻进她耳中。

每一个字都在她心里拼凑出更完整的画面。

边关的朔风如何卷着雪粒子拍打营帐,夫君的铠甲如何在月下凝着冰霜,那支本该射向唐星河的箭矢又如何被他用胸膛挡下。

“这个……”唐星河突然哽住,用皲裂的手从贴身的暗袋里捧出几个木刻小人,“表妹夫夜里就着篝火刻的,说是要回京送给你。”

三个木娃娃静静躺在染血的帕子上。最大的那个雕着时安夏惯常的挽髻模样,衣袂线条流畅得仿佛能随风而动。

看得出,这一个娃娃刻的专注又细致。

另两个小娃娃一个握着木剑,一个扎着双鬟,眉眼都还留着未完工的细碎刀痕。

时安夏伸手去接,却突然看不清了。

眼里蓄满的泪,模糊了视线。

她将娃娃紧紧按在心口,那木料上还沾着边关暗夜里风雪的气息。素来挺直的脊背终于弯折下去,像一张被拉满后突然绷断的弓。

没有号啕,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砸在木娃娃上面,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连哭都是寂静无声的。

第197章 再听方惊曲里身

时安夏没哭太久,再抬起头时,眸色已平静。

她的目光落在唐星河的脸上,然后,再缓缓移向马楚阳。

几个月前,他们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扬言要立下不世战功。

出手前必得摆个姿势喊个口号,才能干正事。如今却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连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良久,时安夏坐到了古琴前。

琴身已落了一层薄灰,指尖抹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

许久没抚过琴了,指甲也未精心修剪,拨弦时有些刺痛。

她今日抚的是《金戈引》。

初时,指尖流淌出一派春色,小桥流水,杏花烟雨。

琴音清越悠扬,仿佛能看见少年们当年在书院习武读书的模样,衣袂翩飞间都是未经世事的明亮。

渐渐的,右手食指在商位猛地一颤,曲调忽转。左手吟猱变得急促沉重,如马蹄踏碎冰河,弦音里裹挟起边关的风雪。

最后一段,她改了指法。原本该是凯旋的欢腾,此刻却化作雪后初霁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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