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凤女+番外(1343)
这是最冒险的屠龙刺天招式。起手便掀了棋盘,哪管什么帝王心术。
厮杀,没有半点迂回。
一个女子,出手即是杀招。如江湖杀手,逼人步步后退。
昭武帝微沉了眸,再落一子。
几乎不经思考,白子堵截,如影随形,贴面封喉。
不消片刻,黑白子密布棋盘,呈烽燧狼烟之势。
这盘棋,从早上杀到傍晚,直杀得昏天暗地,暮色深沉。
她坐姿依然端方优雅,不动分毫。
昭武帝手背上青筋暴起,再落一子。
他忽然笑起来,口干舌燥,“不曾想皇妹竟是棋中高手,真是令朕刮目相看。”
时安夏抿唇不应,端方泰然,只是执子时才半露锋芒。
昭武帝又问,“皇妹可识得北翼‘长平君’?那位国手执黑从未输过。”
时安夏想起前世,他也这么问过她。可认得北翼国手长平君?
她答,“听过大名,不曾得见。”因那位国手出场时,总戴着一方银质面具。
他便告诉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带了些得意的,想听她夸奖。
她惊讶,“真的?你就是长平君?”
其实她早从落子方式和棋局思路,便窥探出他就是长平君本人。
只是,帝王那点得意的小心思,还得细心呵护。
她不吝赞他。
他微微得意,像个孩子般得了糖吃。
那时,两人下棋都迂回。
她从未赢过,总落后半子。
久而久之,他却知,她棋艺应在他之上。
他泰然笑之,“你无需顾忌长平君的面子!”
她也笑,一语双关,“我顾忌的是北翼帝王的颜面。”
这一世,杀意起,谁又能顾谁的面子?
你掳我母亲,便是死结。
帝王心已偏颇,便不是北翼的明君。哪个明君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出这般厚颜无耻之事?
她怒了。在心,不在脸。
我将以你最擅长的本事,让你输得彻彻底底。
白子围剿,她眸色平淡。
他额上起汗,换了好几个坐姿。
每一步,都行得艰难。
每一步棋落子,都比上一步用时更长。
她执棋之手,稳如磐石。
他的手,渐渐开始颤抖。
时安夏也忽然笑开,如山花灿烂,“听闻驸马与你下棋,似乎也输了?”
他的手顿在空中。
她笑得妖冶炫丽,“那是他让你的。他的棋艺在我之上。”
似一柄利剑直插他胸口。
昭武帝颤抖落子,已到绝处。
双目猩红。
“喀哒”一声轻响,白子叩下。
她缓缓抬起美目,眸色幽冷,一字一顿,“还我母亲!”
帝王输了!长平君输了!
第980章 长平君是输不起吗
“砰!”
一声巨响,棋盘猛然被掀翻,黑白玉子迸溅四散,滚落殿阶。
原本分明的疆界,此刻碎作混沌,再辨不出胜负。
昭武帝身形一晃,口中鲜血如泼墨般溅上衣襟,在明黄龙袍上绽开刺目的黑红。
他输了。
输在自己浸淫数年的棋道上,输在平生最自负的方寸山河间。
这是最致命的打击。比刀剑剜心更痛,比褫夺帝位更辱。
暮色如潮水漫入殿中,吞没了男人僵直的身影,以及男人的骄傲,帝王的尊严。
时安夏看不清他的脸,却听见指骨的声响。
她知道,此刻那张清朗温润的面容,定是扭曲如修罗鬼相。
角落里,小树子抖着手点燃宫灯。
烛火一跳,照亮满地狼藉的残局,也照见帝王投在墙上的影子。
如一柄折断的剑。
昭武帝踉跄一步,五指痉挛般抓向满地狼藉。
“铮!”一粒棋子破空而去,撕裂凝滞的空气,直贯宫灯。
砰啷!琉璃灯罩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烛火最后的跃动中折射出万千星芒。
烛火倏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倾泻而下,重新吞噬整座大殿。
“啊!”棋子自碎片中反弹,狠狠砸中小树子眉骨。
少年宦官踉跄后退,捂脸惨叫,指缝间渗出温热血线。
“滚!”帝王咆哮如雷,震得梁上尘埃簌簌而落。
小树子连滚带爬逃向殿外,却在门槛绊了一跤。
他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黑暗中那个平静的声音响起,“长平君是输不起吗?”
咔嚓!昭武帝生生捏碎了一枚棋子,不知是白子还是黑子。
帝王之怒,雷霆万钧。
小树子满脸的血,满脸的泪,满心的恐惧。
唯时安夏端庄静坐在黑暗中,不动分毫,如一方磐石。
昭武帝缓缓抬手,拇指蹭过唇角,将那一线猩红碾开。
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他自嘲低笑一声,喉结滚动,咽下残余的血气,嗓音沙哑如磨过粗粝的刀锋,“朕只是想娶你,没想过伤害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