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稚鱼将华清宫的情况告诉他。肖思齐初涉朝堂,对宫中之事所知不多,不过他心思细腻又擅揣度人心, 如今在自己那块公务上也算如鱼得水,听到的各种风声消息不少。再听肖稚鱼所说关于皇帝贵妃真实情况,他沉吟片刻, 道:“难怪, 杨忠正在风头上, 这两日朝堂上唇枪舌剑的往来却没占着上风,陛下分明看到了也没发话,原来是因为贵妃的缘故。”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你这个时候回来也好,宫里的事太过复杂,还是避开的好。”
肖稚鱼乖巧点头,没说出自己扮做宫女去引吴王与贵妃相见的事,省得让兄长担心。
肖思齐也将朝堂上的事说给肖稚鱼听。本朝风气开放,他无意拘束妹妹,所以遇着有的政事公务也会告知,趁机给她分析局势,就怕肖稚鱼嫁给豫王后对朝堂一无所知,反倒是麻烦。
“杨忠铲除宰相党羽干净利落,但手段太狠,已得罪不少人,这十年来长安的宗亲贵戚谁能说与宰相毫无关系,我倒是听说,杨家还趁机收受不少钱财。这个关口,杨家最需要的就是圣上撑腰,贵妃与皇帝不睦跑出宫来,时机太巧了。像是要故意要成全裴大人。”
这说的就是如今最有希望晋中书令的裴少良了。其实本朝官制,中书令与侍中为三品,手握实权,都可以称之为宰相。中书令为右相,侍中为左相。只是前任中书令把持朝政,一支独大,所以朝内朝外提起宰相,都只想起他。
肖思齐说起前任宰相家中情况,也不仅唏嘘,权位再高,倾覆不过旦夕之间。
肖稚鱼又问起关心的一件事:“关于丰庄一案查出不少人家,有没有京兆世家被牵连的?”
肖思齐将京兆世家盘算了一下,笑道:“和我说话都这样拐着弯来,你说的是沈家吧?并没有听说他家有什么事。不过他家一向长袖善舞,沈家娘子又是太子妃,谁会故意与他们家为难。”
肖稚鱼暗自叹了口气,想单靠这件事就打击到沈家,确实太过小瞧他们了。
两兄妹聊了一阵,肖思齐道:“宰相之位这几天必须要有结果了,今早范阳大都督的上书从长安过来,说两月过后他要入京,为太子新婚庆贺。”
“什么?”肖稚鱼大吃一惊。
肖思齐奇怪望向她,“大都督一想深受圣宠,先前与宰相往来密切,如今宰相突然倒了,他想来长安来探下情况也是正常。”
肖稚鱼心却突突直跳。范阳大都督康福海,正是前世暗地与齐王勾结,出兵襄助齐王谋反之人。
他本是突厥人,幼时随母颠簸,十多岁就从戎,一身蛮力,骁勇善战,得到幽州节度的赏识,收为义子,从此官运就亨通起来。
康福海生得高壮肥胖,看着忠厚,却有一副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狡诈心肠,他带兵打仗的本事不小,大大小小胜仗打了不少,是个难得的将才。康福海在官场上惯以金银厚礼开道,四处笼络官员为他美言,名声直传到长安来,几年前他曾到京中,官场上钻营有道,与宰相也走得很近,以至于圣上对他愈发信重,官至大都督,节度平卢,范阳,河东三地,手握重兵,实际上已经是镇将之中第一实权人物了。
朝中太平的日子过久了,无人相信一个突厥人会有异心。
肖稚鱼想着前世长安被攻破时的惨状,一听大都督的名头,心不禁往下沉了一沉。
肖思齐皱眉道:“你怕大都督?”
肖稚鱼道:“听过一些传闻,我总觉得他城府极深,不是什么好人。”
“在朝中为官,有几人能做好人,”肖思齐闻言笑道,见肖稚鱼蹙着眉头,伸手揉了揉拍她的头,道,“不过他节度三地,是圣上信任太过,几年还看不出危害,等时间久了,难免要养出其他心思……”
肖稚鱼心道,到底是阿兄,她才稍作提示,他便能看出其中关键。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大都督与齐王勾连造反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朝堂变数多,将来到底会如何还说不定。她现在就去担心这场祸患,只是平添烦恼罢了。还不如见机行事,就算旧事重蹈,她也能做好万全准备,在战乱中保全自己和家人性命。
又聊了许久,肖思齐将肖如英的书信拿来给肖稚鱼看,里面说郭令有意到长安落脚。
“英娘带着孩子也会一起来,正好能赶在你成亲前。”肖思齐道。
“离了太原是好事,咱们兄妹又能齐聚了。”
兄妹说着话,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外面天就黑了,到了用饭时间。吃过之后各自歇息。
正如肖思齐预料的一样,没几日皇帝便下了决定,裴少良晋为中书令,成了新的右相。杨忠忙前忙后,多年谋算,最终却没能成事。再加上裴少良出身世家,自有拥趸之臣,接手政务后不起波澜,朝中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