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并非简单的充盈，而是被绝对力量强行撑开的饱胀感。

她体内那些如同蛛网般遍布的裂痕，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契约的力量也同时发挥着作用，如同最坚韧的钢箍，强行束缚着这即将崩溃的“池壁”，引导着这股洪流冲刷、浸润着每一道裂痕的边缘。

虽然裂痕本身无法被立刻修补，但在这远超“漏水”速度的、源源不断的强力灌注下，那原本持续流失、虚弱不堪的“水位”，被硬生生地稳定在了高位。

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小船，被一艘庞大无匹的深渊战舰牢牢拖拽着，在惊涛骇浪中，维持着脆弱、却真实存在的平稳。

莱月薇娜在深沉的契约睡眠中，身体贪婪地吸收着这来自契约方的、同源的力量滋养。

她苍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眉宇间因持续隐痛而出现的疲惫和萎靡彻底消散，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沉沉地睡在生命之泉的源头。

不知过了多久，莱月薇娜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如同沉船浮出水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力量感？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纯净的黑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城堡里最大的卧室，她的床上。

她正被一个宽阔而冰冷的怀抱圈着。

鼻尖萦绕着那让她无比安心的味道——是阿莱斯特。

莱月薇娜下意识地想动动身体，像往常一样醒来就闹腾一下抱着她的人，用小脑袋蹭蹭他，或者去抓他的手指“补充能量”。

然而，就在她微微抬头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阿莱斯特低垂的脸庞。

她的动作僵住了。

视线牢牢地钉在了阿莱斯特的额角上。

那对曾经优雅、威严、如同黑曜石雕琢而成的角……此刻，尖端却留下了清晰可见的、仿佛被硬生生切断的缺口。

那缺口并不狰狞，边缘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熔合过，显得光滑，却依旧刺眼地昭示着残缺。

原本流淌着暗紫色光晕的角身，在缺口附近也显得色泽黯淡了一些。

漂亮的角……坏了？

阿莱斯特的角……受伤了？！

莱月薇娜的小嘴无意识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瞬间盈满了眼眶，然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阿莱斯特环抱着她的手臂上。

为什么？谁弄坏的？阿莱斯特痛不痛？

委屈，巨大的委屈淹没了她。

她最喜欢的、冰冰凉凉的大角，怎么变成这样了？

薇娜像只炸毛的小鸟，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伏在阿莱斯特臂弯里，一边哭一边要给他的角角呼呼。

这份强烈的、纯粹的悲伤和心疼，唤醒了刚刚缔结的契约。

沉睡中的阿莱斯特，即使在契约带来的力量损耗和剧痛后的深度休憩中，也猛地被这股来自灵魂另一端的、撕心裂肺般的悲伤情绪惊醒。

崽……在哭？

深渊般的眼眸倏然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怀中小小身体那无法抑制的颤抖，是她泪流满面、死死盯着自己残缺魔角的、充满了委屈和心疼的小脸。

阿莱斯特的心脏像是被那滚烫的泪水狠狠烫了一下。

他瞬间明白了她哭泣的原因。

“薇娜……”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柔。

他抬起那只没有环抱着她的手臂，用指腹小心、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滚烫的泪珠。

冰凉的指尖触碰着温热的泪水，微微一颤。

莱月薇娜的哭声终于压抑不住，浓重的抽泣和委屈爆发出来，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阿莱斯特角上的缺口边缘，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阿莱斯特的角……坏了……呜呜呜……痛不痛……呼呼？”

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包着眼泪，让阿莱斯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也疼得厉害。

他捉住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晃了晃，低声道：“不痛。”

这是实话，剥离时的剧痛早已过去，这点残缺对他而言只是力量的损耗，并非持续的痛楚。

“可是……坏掉了……”

莱月薇娜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小脸皱成一团，仿佛坏掉的是她最心爱的玩具。

阿莱斯特沉默了一下，将她小小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些，让她能更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解释：

“薇娜，你看。”他引导着她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她自己额前那两个小小的、还没萌发的鼓包，“这里，是不是有薇娜的角？”

莱月薇娜含着泪，懵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