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考场有杀人犯(142)
然而——
“行,先从这里出去。”张树最终说出了这一句话。
命运分岔的十字路口,回头看只是一条单行道。
林羌笛心头一卸,无尽的黑暗开始蔓延。
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他心想——这是你自己选的。既不阻止,后面出什么后果,就怨不得别人了。
“我们一起去找他说。”说着,一回头,就要往牢外去走。
“等等——”林羌笛上前一步将他拽住,“我去,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
“你说呢?”林羌笛指了指唇口,“刚才你连唐音都忘记说了。这种关键时刻,人少,更不容易穿帮。”
紧着又补充一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不能出任何岔子。”
张树愣了愣。过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一面说,一面已经蹲下,最后交代道,“记得,这个时代的任何器物都是不能带走的——你不懂时空穿航的规则,这一点千万记牢。”
“嗯,知道了。”林羌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不会碰的。”
半烙饼时间后,“丁”字口左侧尽头的庑房内。
“东西怎么给我?”
“陆御史已经被说服了么?”
“没有,先说事。东西怎么给我。”
“越御史莫急,出了这地牢,我们便派人把东西送到你的府上,到时你找人来接应便可。”
“不行。离开这里,东西一并给我。”
“嗯,也行。”
“名单呢。”
“嗯?”
“你不是要我销案么?涉案的官员名单,总得给我罢。”
“越御史真是快人快语——喏,都在此处。”
“······”
“······”
“还有一件事。”
“请讲。”
“我那个同僚,得处理下。”
“越御史的意思是,要我们谋害朝廷命官么?”
“怎么,不敢?”
“敢——只是不成想,越御史有如此胆魄。”
“几时能动手?”
“现在就可以。我们这地牢下头,就是崇仁坊的排污渠,有个万年石窟,秘密圈养了一批鬼脸猢狲,丢个人进去,化作骸骨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越御史只需在外首稍候,不出一炷香,我们就能料理完成。”
“有劳,感谢。”
“······”
“······诸葛郎君何以这样看我?”
“越御史休要见怪。某只是觉得,果然没有看错人。”
“······何意?”
“从刚才我发誓断指,你要我以全掌为誓,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
“话不多说,越御史,为防事后失信,所有与我们合作的官员,都须在手腕上刺个东西,不大,就指甲盖这样。等合作结束,用我们特制的浆液便可洗净。越御史,你明白的。”
“明白,刺吧。”
“来人,叫针笔匠——另外,牢里头待着的那位,给他带底下去。”
“——等等。”
“嗯?”
“我是说,我那位同僚,再等一等罢——我还有些话,想和他说。”
所以林羌笛到底是骗过了诸葛麒麟,赚得一线逃亡的生机,还意外携身一盏十二棱金筐宝钿花草纹金杯,作为赃物,从唐朝跨宙带回。眼下到纹刺青的间隙,暂且按下,看另一边——
熊浣纱昏沌沌从睡梦中醒来,发觉自己身在一个祠堂中。
迎面就是一张金丝楠木八仙桌,桌上簇簇叠叠许多贡品,红桃粿,紫菜饼,粉丝团,大福橘,腌鱿鱼,花篮糖盒,粉壳鸡蛋,猪鸡鱼三牲,正前首两座琉璃莲花烛台,烛台中间一个米筒作香炉,上插三炷袅袅竹香,竹香左右各插一朵供佛金花,旁边一沓金银纸,叠作元宝船,一沓万寿钱,叠作通天塔,又见许多神仙衣,有文昌有地主有财神有伯公有城隍有司命,花花绿绿铺了一桌;桌下一口烧纸桶,森然跃着暗红色的火;桌前还有跪垫,上面两个膝盖印,显然已有人跪过。
这俨然是一场闽南风俗的祭祀。
才定下神,要立起身,忽觉身上剧痛。低头看,才知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太师椅上。正惊惶,听见一阵步音踏入屋中,立即抬头,看见方伯庚鬼一样白晃晃飘了进来。
麻帽草鞋、双股黑缨,着白长衫,明显的丧服形制。
到了近前,见手上端着一个瓷盆,盆里都是血水,上面漂了一柄短刀。
熊浣纱不寒而栗。
“姐姐······”方伯庚对着她这样喊道。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39章 仁德里35号福禄寿
熊浣纱倏的一下挺直了背脊,颤着声喉说:“你——你干什么——”
方伯庚听了,不应,脸上癫癫笑着,蹲身将手里的盆与短刀放下。腰未直起,已紧着从袖里掏出物事,是个针管注射器,里面充满药液,起着浑浊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