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穿过广场+番外(106)
纪荣没说话,夹好病历单,垂眼细细看上面的诊断记录。
意外流产,B超显示,宫内已无回声区。他安静地又看了两遍。马捷报没有从他面前离开的意思。
“我去看看她。”纪荣微微皱眉,试图从马捷报身边过去。
马捷报再次把他拦住了。
“她现在还虚弱,毕竟是流产……纪荣,你这次真的过分了,先让她休息吧。”马捷报直视着纪荣的眼睛,沉声说。
冬天彻底结束之前,陆恩慈都住在朗诗别墅。马捷报自告奋勇为她调养,纪荣同意了。
刚刚流产,恩慈才出院,刚流产的身体禁不起太大的折腾,稍微吹点儿风都看着很虚弱。两人未再共枕而眠,同一幢房子同一层的两个房间,差点为父为母的一双男女,夜晚都靠服用镁剂才能安睡。
纪莲川被纪荣命人带回京郊别墅看护起来,一切似乎恢复如常,可等纪荣回到自己住处,望着陆恩慈安安静静的脸,他就知道,还是与先前不同了。
为缓解关系,纪荣推了部分工作,尽量抽出时间陪她。
女孩子二十岁出头,一恨起来就不肯罢休,小月子结束了仍为那本杂志的事怨他,两人相见时不声不响,气氛总是凝滞居多。
陆恩慈用沉默应付纪荣,以至于纪荣也常常无话可说,遑论谈爱。
最困苦最阴郁的暗恋,倒过来结果,发生在被表白
、接吻、上床、有过孩子之后。
不久,纪荣于房间外听到陆恩慈那番关于孩子没什么“感觉”的话。
她不在意,纪荣想,他也该不在意才对。
可他没法不在意。
抬不起落不下,好几件事乱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这时候让步陈情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可纪荣不习惯逃避或是示弱,仍表现出说一不二的强硬态度。
马捷先前安排了宫腔镜,查出陆恩慈有内膜息肉,是以小月子结束了,她还在服药。
纪荣每每和她相处大概一个钟头,要陪她去上卫生间。那时候陆恩慈不得不由着纪荣扶住她,掌心撑着后腰,仿佛那葡萄似的东西还在她怀里好好待着。
“还流血吗?”纪荣敲了敲门,低声问她的情况。
女孩子在里头嗯了一声。
“很多?”纪荣皱眉:“不舒服的话,直接换条内裤,放在左手边,那个壁柜……”
他听到柜门被打开的声音,眉心舒展开:“拿到了?”
陆恩慈又嗯了一声。她似乎在看,嘶嘶地吸着气,可见情况不是十分好。
“是最近吃药没效果吗?”
陆恩慈没传出声音来,纪荣又敲了两下,皱眉道:“马捷说严重了还是要手术,之前几次他来,你有没有听?”
陆恩慈似乎烦了,声音有些恼:“如果有什么,我会跟他说!”
门外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纪荣也被她引得不高兴。陆恩慈默不作声坐在马桶上,撕了护垫,用手里的纸巾去擦内裤上渗到的那一点儿血,擦不掉,于是脱掉换上那条新的。
她身体里似乎只有血。从孕育到流产像是乌鸦喝水,喙要进来,所以塞进石头,一层层一叠叠将血送到出口。
自己也许就要这么慢慢地被纪荣吃掉。哪怕他的食用并不急迫,也不强求。
陆恩慈抹了抹眼睛,知道自己有些顾影自怜,然而一方天地此时最温热是身下的马桶坐垫。
她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理好裙摆。纪荣就在门口等她,阴沉着一张刻薄好看的脸,显然在为方才她的话生气。
陆恩慈抿唇,想起之前马捷报的示好,心想纪荣大概是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了。
见陆恩慈走出来,男人没说话,只突然上前,附身自膝弯将她抱起来。从卫生间门口到卧室,他走不过几步路。陆恩慈又惊又吓,紧紧捉着纪荣的衣领呼吸,气短而急,脸色发白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时候看起来非常脆弱,如同惊弓之鸟。纪荣说不出心底究竟作何感受,将她放好到床上,理好被子,如同照料个孱弱的孩子。
陆恩慈惊疑不定,又畏惧,见他后退了,立即去抽身上掖好的被角。被子松展开后,温凉的空气沿着空隙钻入,总算能让身体放松一些。
情爱相关陆恩慈不是完全感受不到,纪荣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然而由纪荣整理的被子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紧紧箍在周围,令她如今完全喘不过气。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反而要远离纪荣才能呼气。那就像身体某天自然而然多长了一颗痣,意识到之后不会多想也不会排斥,只是摸一摸,再“噢”一声。
然而纪荣或许是误解了,当陆恩慈是刻意与他作对,要做出针锋相对的叛逆样子。见陆恩慈把掖好的被子抖开,他立刻俯身严厉地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