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环顾着这间极其简陋、几乎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屋子。主人走了，空气里似乎都少了些鲜活的气息。少年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被一种“要做点什么”的认真取代。

他先是拿起靠在墙角的、一把用秃了毛的扫帚，开始一丝不苟地清扫本就不大的小院和屋子里的地面，将昨夜洗澡留下的水渍和零星尘土清理干净。

接着，他轻手轻脚地将苏小莹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清洗的几件衣物找出来，走到屋后的水井旁，挽起袖子，学着记忆里凡人洗衣的样子，笨拙却极其认真地搓洗起来。清澈的井水浸湿了他灰白色的头发，贴在额角，更添了几分纯净。洗好衣服，他仔细地拧干，晾晒在小院中拉起的简陋绳子上。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屋内，将苏小莹那张简单的床铺重新整理得平平整整，连一丝褶皱都抚平。整个过程，不过耗费了半个时辰。

做完所有能想到的、能让主人回来感到舒适的事情后，苏小白有些茫然地站在屋子中央。他踱步到门边，侧耳倾听着外面街道传来的、模糊而遥远的喧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和等待的无趣。

片刻后，他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转身回到了里屋。目光落在主人刚刚离开、还残留着她体温和独特气息的床铺上。犹豫只是一瞬，他便顺从心意地躺了上去，将自己整个埋进那叠得方方正正、却仿佛蕴藏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颊在被面上眷恋地蹭了蹭，低低地、带着一种隐秘的满足感呢喃：

“……好香……”

与此同时，苏小莹的求职之路却远没有家里那般温馨宁静。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空气中弥漫着丹药的异香、灵材的草木气和食物的烟火味。苏小莹揣着希望，一家家店铺询问过去。

“招伙计？抱歉，小本生意，至少要练气三层，能帮客人拿高处的货物。”

“酒楼跑堂？姑娘，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端得动我们这特制的灵兽肉盘吗？而且得会点基础‘风行术’上菜才快。”

“药铺学徒？先背熟《百草图鉴》前三百页再来吧！认识灵气属性吗？不会？那不行。”

现实如同一盆盆冷水，浇得苏小莹透心凉。拒绝的理由五花八门，但核心问题就两个：一、她什么实用的术法都不会，连最基础的除尘诀、照明术都施展不了；二、她这练气一层的修为，在修真者云集的城镇里，简直比路边的杂草还不起眼，连当个体力活的苦力都嫌她“灵力微弱，力气不足”。

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一家不算起眼的店铺——“张记符纸铺”。店铺门面不大，略显陈旧，门口挂着一块写着“诚招伙计，无需修为”的木牌！

苏小莹眼睛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挤了进去。

店铺里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混合着朱砂、符纸和某种陈年木料的味道。货架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品质的空白符纸，从最廉价的黄草纸到微微泛着灵光的雪云纸。角落里一个玻璃柜台里，则陈列着几张绘制完成的低阶灵符，上面用细笔标注着名称和价格。

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精神却还算矍铄的老头，姓张。他听完苏小莹磕磕绊绊的自我介绍和求职意愿，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目光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炼气一层？啧，确实够低的。”张老头咂咂嘴，“不过嘛，我这里就是看店、收钱、整理货架、招呼客人，力气活不多，也不需要你会画符布阵。就是……”他话锋一转，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工钱不高，每月十块下品灵石，管一顿午饭。干不干？”

十块下品灵石！

苏小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袋最普通的、蕴含微量灵气能勉强果腹的灵米就要五块灵石！

她脸上写满了挣扎和无奈。现实残酷，这已经是她跑了半天唯一可能获得的工作机会了。修炼没有着落，坐吃山空更是死路一条。不能只进不出，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活下来。

“……干！”先解决温饱，再图其他吧！

“行，那就试试。”张老头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喏，那边是柜台，价格表在墙上，符纸的品相区别我待会儿教你认。记住，客人给钱，一定要当面点清……”

苏小莹刚被掌柜简单粗暴地培训了不到一刻钟，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修士就大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外界的尘土气。他嗓门洪亮：“张掌柜，老规矩！三张‘神行符’，都是黄阶下品，品相完好，收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