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夜很深了，侯爷明日还有诸多事宜，早些回去歇息吧。妾身……恭送侯爷。”

她这是在赶他走。用最温顺的语气，做着最残忍的事情。

沈聿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闷得发痛。他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一步，靠得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能让他心神宁定的兰香。

“你……”他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近乎叹息的低语，“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弄月抬起头，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划过苍白的面颊。她看着他，眼神破碎而绝望，唇边却努力挤出一抹凄然的微笑：“妾身……祝侯爷与夫人，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这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沈聿的心窝。

他再也克制不住，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攥在了掌心。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冰凉得吓人。

弄月浑身一颤，像是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别说了。”沈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压抑，“那不是我的意愿。”

弄月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握着手，泪水无声地流淌，却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含泪的眸子，破碎又依赖地望着他。

这无声的控诉和依赖，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沈聿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看着她强撑的坚强和无法掩饰的脆弱，心中那座冰封的城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笨拙又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和湿意，让他心中一片混乱，却又异常清晰。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等我。”

第4章 宅斗文里的大嫂14

沈聿那一声低沉而郑重的“等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弄月心中激起汹涌的暗流，面上却只化作更加汹涌的泪意和难以置信的震颤。

她仰着头，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从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滚落，沿着苍白的脸颊滑下，没入他微敞的寝衣领口，带来一阵冰凉的湿意。

“等……？”她像是听不懂这个字，唇瓣微微颤抖，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妾身……妾身如何能等？又以何身份等？”她摇着头，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和更深的绝望，“二少爷莫要……莫要再戏弄妾身了……”

她说着，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手，身体微微向后瑟缩，却因为被他紧紧攥着手腕，那挣扎显得如此无力而脆弱，更像是一种无助的依赖。

沈聿看着她这般模样，听着她绝望的话语，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拉得更近，另一只手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揽上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彻底拥入怀中。

“不是戏弄。”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切和认真，试图将自己的决心透过相握的手传递给她，“你信我。”

弄月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像是要从他眼中分辨真伪。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整个人却仿佛慢慢被他的话安抚下来，不再挣扎，只是依旧无声地落泪。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泪水的咸涩、夜的寒凉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兰香。一种极其强烈的、想要靠近她、温暖她、安抚她的冲动，主宰了沈聿所有的理智。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

弄月的手腕得以自由，却并未立刻收回，只是无力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沈聿的目光落在她单薄的、微微发抖的肩膀上，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动作——他张开手臂，极其小心翼翼地，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极其克制、甚至有些僵硬的拥抱。他不敢用力，仿佛怕碰碎了怀中的珍宝。

弄月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住了，整个人都绷紧了，连哭泣都瞬间停止。

沈聿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纤细和冰凉，以及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他心中充满了怜惜，手臂微微收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笨拙地在她耳边低语：“别哭……别怕……”

就在他以为她会推开他，或者更加惊慌之时——

怀中的嬌軀卻突然軟化了下來。

弄月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的藤蔓，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带着极大的迟疑和颤抖，小心翼翼地抬起来，最终，轻轻抓住了他寝衣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