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高昂的声音响彻厅堂。

沈聿与一身大红嫁衣的李嫣然相对而立。隔着鲜红的盖头，他仿佛能感受到对方那炽热期待的视线。他微微躬身，完成仪式，动作标准，却毫无温度。

在弯腰的那一刻，他眼前晃过的，却是昨夜兰馨苑廊下，那盏昏黄的孤灯，那个冰凉颤抖的拥抱，以及那句带着泪意的“祝侯爷与夫人，百年好合”。

他的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微却清晰的疼。

礼成，送入洞房。

喧闹的人声和恭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沈聿淹没。他被簇拥着，敬酒，寒暄，应对着各方来客。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属于靖远侯的冷峻与客套，酒到杯干，却味同嚼蜡。

觥筹交错间，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瞥向兰馨苑的方向。那里一如既往的安静，与这边的喧闹鼎沸仿佛两个世界。

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否听到了这边的锣鼓喧天？是否……又一个人在默默垂泪？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手中的酒盏不由握得更紧。

“侯爷，恭喜恭喜！”又一位宾客上前敬酒，笑容满面。

沈聿敛去眼底的思绪，举杯示意，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份愈发清晰的空洞和烦躁。

这场他曾经认为只是权宜之计、利益交换的婚姻，此刻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捆住了他。尤其是在他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每一刻的扮演都变得无比煎熬。

他终于寻了个借口，暂离喧嚣的正厅，走到廊下透气。

秋夜的凉风拂面，稍微吹散了些酒意，却吹不散心头的郁结。他倚着朱红的廊柱，望着远处那片漆黑的、安静的院落，久久未动。

“侯爷，”墨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宾客们都在找您。”

沈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一片沉冷。

“知道了。”他转身，重新投入那片虚假的繁华与热闹之中，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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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

新房里红烛高烧，锦被绣枕，处处透着喜庆和奢靡。

李嫣然早已自己掀了盖头，坐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床沿，心跳如鼓，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地等待着她的新郎。她看着镜中自己盛装打扮、娇艳无比的容颜，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势在必得。

房门被推开，带着一身酒气的沈聿走了进来。

李嫣然立刻站起身，脸上飞起两抹红霞，娇羞无限地迎上去：“侯爷，您回来了。”她声音甜腻，伸手想去替他宽衣。

沈聿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碰触。

李嫣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沈聿走到桌边，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并未看她，只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新婚之夜该有的热情，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冷漠。

李嫣然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试图从他身上找到昨晚那个会对别的女人温柔拥抱的男人的影子，却只看到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封。

“侯爷……”她不甘心地再次靠近，声音带着委屈，“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您……”

“我累了。”沈聿打断她，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锐利而清明，没有丝毫醉意，却也没有半分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明日还要早起入宫谢恩，安置吧。”

他说完，竟自顾自地脱下了外面的喜服，只着中衣，便直接走向床榻，在外侧躺下，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仿佛身边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精心准备了整晚的新娘，根本不存在。

李嫣然独自站在红烛摇曳的新房里，看着床上那个冷漠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所有的喜悦、期待、娇羞，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只剩下巨大的难堪、羞辱和不敢置信！

他竟然……竟然在新婚之夜，如此对待她！

泪水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红烛噼啪作响，爆出一朵灯花。

洞房花烛夜，红帐之内，却冷如冰窖。

只有新郎官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泄露了他并非真正入睡。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的，是另一盏昏黄的孤灯，另一个冰冷的拥抱，和另一句让他心痛又悸动的“等我”。

第4章 宅斗文里的大嫂15

新房内，红烛泪尽，天明在即。

李嫣然几乎一夜未眠。她就那么僵硬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依旧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和怨毒的脸。身上大红的嫁衣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提醒着她昨夜遭受的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