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持长刀、满身血污却气息强悍的陆燃，那些人先是吓得集体一缩，随即眼中爆发出求救的光芒。

“救……救救我们！”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男人颤声喊道。

陆燃的脚步停下，目光扫过这群人，冰冷没有温度。他顺手清理了周围的丧尸，按照上辈子的记忆给他们指了前往最近幸存者基地的路线。

“往东，过两个街区，出城后右转，有一个小型幸存者据点。”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英雄！”那中年男人却急忙叫住他，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眼神却贪婪地在他身上和背后的背包逡巡，“您……您这么厉害，肯定有多的食物吧？我们……我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一点点就行！”

“对啊，给点吃的吧！”

“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眼神里的祈求迅速变成了理直气壮的索求。

陆燃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但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

饿了好几天？行行好？见死不救？

呵。

熟悉的字眼，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灵魂最深处的伤疤。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上辈子临死前的那一幕——那个女人，他曾经倾尽所有去爱护、信任的妻子，握着染血的匕首，看着他倒入尸群，那悲悯而决绝的眼神，她说：“陆燃，对不起……为了大家……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这就是你用我的命换来的……想护着的人吗？

贪婪，自私，懦弱，理所当然地索取……这就是她所谓的“大家”？值得她牺牲他的性命去换的“更多人”？

一股暴戾的、几乎要摧毁一切的黑暗情绪猛地从心底窜起，几乎要冲垮那由帽兜里小东西勉强维持的平静。

就在这时，或许是他骤然紧绷的气息惊动了帽兜里的弄月，也或许是她单纯对外面的对话感到好奇

一个毛茸茸的、粉白色的、圆滚滚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陆燃的帽兜边缘探了出来。那双黑曜石般的圆眼睛，带着点怯生生和茫然，打量着下面那群吵吵嚷嚷的人类。

“咦？”幸存者中，一个眼尖的女人发现了这个小脑袋，她惊讶地指着陆燃的帽兜，“他……他帽子里有只鸟！粉色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在这样朝不保夕、连人都难以活命的末世，居然还有人能养宠物？还是一只看起来如此干净、漂亮、显然被照顾得很好的鸟？

那领头的中年男人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语气顿时变得更加理直气壮，甚至带上了几分指责：

“你！你还有多余的食物养宠物？！看来你物资很充足嘛！既然这样，分我们一点吃的怎么了？实在不行……把你那只鸟给我们也行！看着挺肥，炖锅汤一人还能喝两口！”

“对对！把鸟给我们！”

“一只鸟而已，给我们换条活路怎么了！”

吵嚷声，贪婪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上来。

弄月吓傻了，她听不懂所有的话，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人类目光中的恶意，尤其是听到“鸟”、“炖汤”这样的字眼时，她浑身绒毛炸开，小脑袋嗖地一下缩回了帽兜深处，瑟瑟发抖。

而陆燃。

在那句“把你那只鸟给我们”出口的瞬间，他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上辈子的背叛，这辈子的贪婪，连同那些被强行压制的暴虐，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铮——！”

长刀出鞘的声音尖锐刺耳，雪亮的刀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沉闷的空气。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那些人一眼，只是将出鞘半寸的刀锋，斜指向地面，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了那群幸存者。

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的贪婪、乞求、指责，全都卡在了喉咙里。那些人惊恐地看着他手中那柄染过无数黑血的长刀，感受着那几乎让他们窒息的恐怖气息，脸色煞白，抖如筛糠。

陆燃开口，只有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碾碎一切的寒意：

“滚。”

那群幸存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瞬间作鸟兽散。

街道重新恢复死寂，只剩下寒风卷过废墟的呜咽。

陆燃保持着握刀的姿势，胸口微微起伏，眼底是尚未完全褪去的猩红与暴戾。

帽兜里，那团粉白的毛球抖得更厉害了，细微的呜咽声被压抑在喉咙里。

许久，陆燃缓缓收刀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