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千年我的仇人成了企业家(17)
但看着看着,他深邃眼眸中的笑意渐渐被凝重取代。
“边境军饷”、“笑面虎首辅”、“政令难出”……这些看似抱怨的琐碎言语,在他这位北狄之主眼中,被迅速提炼、分析,拼凑出了南昭朝堂权力结构的清晰图景:新君孤立,权臣把持朝政,内部倾轧,边防松懈……
这简直是上天赐予北狄的绝佳机会。
他的指尖在“边境军饷”四个字上轻轻敲击着,目光锐利如鹰隼。一个庞大的、野心勃勃的计划,在他心中缓缓勾勒。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充满郁闷和自嘲的文字,仿佛能看到那个明媚跳脱的青年,被困在黄金牢笼里抓狂又无奈的样子时,心中那最坚硬的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拿起笔,铺开信纸,沉吟片刻,落笔。
他没有回复那些吐槽,反而在信的最后,以一种看似随意的口吻写道:
“陆兄处境,吾略能体会一二。世家大族人多口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觉掣肘,或可暂避锋芒,于细务小事中积攒人手,徐徐图之。譬如那牌楼修缮,既是‘颜面’,何不借此安插一二‘自己人’监理?花费多寡,质量优劣,亦可稍作文章。一点拙见,博君一笑。”
他这是在……教他如何争权?
秦御放下笔,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眼神复杂。理智告诉他,应该让南昭继续乱下去,越乱对北狄越有利。但情感上……他却忍不住,想给那只被困住的鸟儿,递上一根或许能撬动锁链的细枝。
这究竟是对一枚上好棋子的投资,还是……别的什么?
连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了。
第15章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收到秦御那封带着“点拨”意味的回信,是在一个阴沉沉的下午。陆辞昭躲在御书房里,像做贼一样飞快地读完,心里像被投进一颗小石子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微妙的涟漪。
“于细务小事中积攒人手,徐徐图之……”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对啊!李国丈他们把持着军国大事,难道连修个牌楼、管个茶叶这种鸡毛蒜皮,他也不能插插手吗?秦兄果然见识不凡!
这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份来自南境梧州的八百里加急奏报,就把他那点刚冒头的雄心壮志,浇了个透心凉。
奏报是梧州知府上的,字迹仓促,言辞恳切,甚至带着血泪。言称梧州境内连日暴雨,引发山洪,冲毁民房田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请求朝廷紧急拨发钱粮赈灾,并减免梧州府未来三年的赋税,以助灾民重建家园。
陆辞昭看着奏报上描述的“屋舍倾颓,浮尸塞川”的景象,握着纸张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游历江南时,也见过水患,知道那是怎样一副人间惨剧。鲜活的生命、辛勤耕作的田地,在天地之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这是他作为皇帝,理应承担的责任!他终于找到一件真正该做,也必须做好的事了!
他立刻命阿墨传召李国丈和户部尚书。
两位重臣很快到来。李国丈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弥勒佛模样,户部尚书则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眼神里透着精于算计的光。
陆辞昭将梧州的急报递给二人,语气带着难得的郑重:“二位爱卿,梧州水患,灾情紧急,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意,即刻从国库调拨十万两白银,五万石粮食,火速运往梧州赈济灾民。并准梧州知府所奏,减免其未来三年赋税。”
他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合情合理,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救灾物资送达,百姓得以存活的景象。
然而,他话音落下,御书房内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户部尚书率先开口,声音像破旧的风箱:“陛下仁德,心系黎民,老臣感佩。只是……只是如今国库空虚,各地税银尚未完全解送入库,北境军饷、官员俸禄、宗室用度皆有待支应。这十万两白银,五万石粮食……实在是,捉襟见肘啊!”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瞟向李国丈。
李国丈适时地接话,语气充满了“为君分忧”的诚恳:“陛下,尚书大人所言,确是实情。如今朝廷用度紧张,每一分银子都需用在刀刃上。梧州水患,固然令人痛心,但赈灾之事,也需量力而行。依老臣看,可先拨付三万两白银,一万石粮食,以解燃眉之急。至于减免三年赋税……事关国家岁入,牵一发而动全身,还需从长计议,慎重斟酌啊。”
三万两?一万石?陆辞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点钱粮,对于一州之灾,简直是杯水车薪!还有减免赋税,灾民连饭都吃不上,房子都没了,拿什么交税?